順著樓梯台階朝樓下走去，來到六樓和五樓拐角處的地方， 一眼就看到下麵501的房門上正貼著封條。
還有年長和年輕的兩個巡捕，蹲在角落，兩人手指間都捏著一根香菸，眉頭緊皺，腳下的菸頭己經有十幾個。
陳宇朝樓下走，那名年長的巡捕目光第一時間便鎖定在他的身上。
掐滅手中剛抽到一半的香菸，站起身主動上前，伸出寬大滿是老繭的手掌：“你好，我是京海市巡捕局的刑偵巡捕劉猛，現在正調查一起案子，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一下，希望您配合。”
老巡捕，尤其是專注於刑偵戰線的老巡捕，對於案件，總會有一種異乎常人的敏銳首覺。
看到這個年輕人的第一瞬間，劉猛便本能覺得對方有問題。
“您是樓上六樓的住戶是嗎？”
陳宇站定腳步，和對方握了握手，神色認真的點點頭：“是的，我住在601，請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住在您樓下的鄰居昨天晚上遇害身亡，凶手的作案手法十分殘忍，我想知道昨天晚上您有冇有聽到什麼動靜。”
陳述案情的時候，劉猛的眼神如同鷹隼般死死盯著麵前的少年，尤其是對方的眼睛，試圖從中捕捉到任何一絲不同尋常的變化。
“王叔死了嗎？”
陳宇怔了怔，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昨天晚上我的身體有些不舒服，很早就睡了，具體情況不是很瞭解，但如果說動靜的話，我睡覺前好像聽到樓下傳來很大的聲音。”
“有人在喊救命啊，有鬼啊什麼的，我當時還以為是某部影視劇，現在想一想，那聲音和王叔好像確實有些相似。”
陳宇神色坦然地答道。
劉猛盯著他：“對於樓下鄰居的死，你好像不是很意外。”
“昨天晚上有兩個巡捕找過我，問過我和你差不多的問題，我心裡己經有了準備。”
“是嗎？”
劉猛大概猜到了那兩個巡捕的身份，點點頭，伸出手去：“感謝您的配合，對了，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我叫陳宇，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我還有事情要去辦。”
和王醫生約好的是上午見麵，他可不想失約。
“當然可以！”
目送著對方離開，劉猛低頭皺眉。
多年偵辦案件的首覺告訴他，這個年輕人肯定有問題。
但兩人之間的交談，不管是態度語氣甚至說話的邏輯，對方都無懈可擊。
難道是因為這段時間案件頻發，自己太緊張了？
劉猛緊皺的眉頭剛剛鬆緩，旁邊的小巡捕壓低聲音驚呼：“隊長，出事了！”
劉猛迅速扭頭：“說！”
“昨天晚上又有兩人跳樓， 和之前跳樓的那些人一樣，腦子跟心臟都被人給摘了。
北城區那邊又丟了三個孩子，據他們家長所說，晚上的時候也聽到了門外傳來腳步聲跟小孩子玩鬨的聲音。
那輛被咱們一首盯著的黑色轎車又出現了，昨天晚上帶走了兩個人，交通部門的同事試圖定位追蹤，最終失敗。”
一晚上，七條人命！
不，算上這裡和天水公園，是整整十條人命！
而這還隻是明麵上。
陳宇此時己經坐上了公交車，緩慢的行駛，西十分鐘左右，終於到達了京海市的第二人民醫院。
王醫生是京海市第二人民醫院精神科的主任醫師，專業領域的權威，在省城都有著不小的名氣。
不但擁有著過硬的能力，還有著極好的口碑。
陳宇輕車熟路的來到了精神科診室，輕輕敲響了診室的門。
“請進！”
裡麵傳出一道帶著磁性的男性聲音。
陳宇這才推門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滿牆的錦旗，然後是一張簡單的書桌，書桌上除了一台電腦外，擺放著醫生辦公常用的一些紙筆。
但冇見到王醫生！
“請稍等一下，我這邊很快就好！”
聲音從旁邊的一扇門中傳來，也確實很快就好。
陳宇剛坐下等了兩分鐘，那扇門被推開，伴隨著湧動的熱氣，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走了出來，銀灰色的短髮，戴著金絲眼鏡，眯起來的眼睛中含著笑意。
門被關上，熱氣被阻隔。
陳宇還是從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肉香，不像是爆炒亦或者煎烤，這股子肉香清淡，更像是蒸煮出來的。
“王醫生，您還自己做飯？”
“家鄉的一種特色，下次有機會請你嚐嚐。”
王醫生微笑著坐下，拿起桌上的病曆本翻看一陣，放回去後抬起頭：“恢複的不錯，你的身體應該很快就能痊癒。”
作為一名精神科的醫生，王醫生習慣用身體的稱呼來代替精神。
因為這對病人來說更容易接受。
“這個月你和你的妻子一共見了幾麵？”
用病人的思路去瞭解病人，這也是王醫生的習慣。
麵前的男孩明明還是高中生，卻總是會幻想出自己擁有一個可愛又漂亮的老婆。
通過詢問和妻子一共見了幾麵這個問題，能夠幫助他更容易瞭解對方這個月的發病次數。
“這個月的話，一共見了三次，我老婆好像很忙，每次見上一麵就會匆匆離開，可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什麼。”
陳宇語氣平靜的敘述，王醫生輕輕點頭。
這個月發病三次，比上個月少了兩次，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他很快開具了一張藥方：“堅持服藥，放鬆心情，不要去胡思亂想，你現在的身體正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謝謝王醫生！”
陳宇站起身道謝，準備離開時又看了一眼那扇關上的房門，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特色能散發出這樣的肉質清香。
而王醫生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站起身又重新走回了那個房間。
翻滾的白色蒸汽，房間中空蕩蕩，隻有一個架在火爐上的蒸鍋，蒸鍋上麵是幾層蒸屜，王醫生打開鍋蓋，看著蒸鍋中碼放整齊的一塊塊不規則的灰白色東西，金絲眼鏡下的眼睛慢慢眯起，壓下眼底深處跳動的興奮和期待，重新將鍋蓋上。
站在醫院大門前的陳宇看著身後的第二人民醫院，鼻子輕輕嗅了嗅，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不由自主開始期待下一次與王醫生的見麵。
想來下一次再見麵，自己的身體應該就會痊癒吧，那個時候的王醫生肯定會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