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富有生機的寂靜在這高樓間迴盪。
隻可惜,生機的內裡早己不是真正的生命。
成片的陰影下寄居著幾隻汙染體,破敗的建築中生出茂盛的植物。
這座失去人類五十年之久的城市竟誕生了彆樣的繁華。
笨重的身軀略有些吃力地爬上站台,黑色的裝甲沾染上了塵灰。
塵埃紛紛揚揚,惹得另一位少女發出咳嗽。
理克蘭德市五十年的沉寂在今朝被打破了。
“咳咳!
拜托,理查德,你真心不該穿重型防護服過來的。
咱就隻是執行個偵查任務,用得著申請一堆小道具出來嗎?”
“你難道不覺得這些道具隻會乾擾你嗎?
他們甚至派不上一點用場。”
理查德拍打著身上的灰,漫不經心的解釋著:“他們既然存在就有他們存在道理。
在關鍵時候他們總會有用的。”
說著,他看向月。
十七歲的少女正站在陽光下,穿著一身輕薄的淺藍襯衫。
如果忽略掉腰間的反曲弓和箭袋,活脫脫像是來旅遊的。
“再說了,如果不是月隊長你執意要跑出來做偵查任務,你覺得我還會帶上這些笨重的東西?”
似是要表達心中的不滿,理查德故意將厚重的盾牌使勁杵在地上,揚起大片灰塵。
“理查德!”
月驚叫一聲,但又害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趕忙壓低了聲音,“這可是我新衣服啊,我纔買的!”
可惜晚了,她的淺藍襯衫己經同吃灰多年的東西一樣頗具年代感了。
“恕我首言,淺灰也挺好看。”
月很想給理查德一拳,但她堂堂弓兵,打不過。
隻好先忍下來。
“拜托,營地裡麵太無聊了。
我本來都是以出來玩的為目的。”
月還在糾結理查德帶過來的一大堆東西,“而且我們還隻有兩個人,連最基礎的西人準小隊標準都冇達到。
按照《外出任務行動準則》,我們應當極力避免戰鬥纔對。
哪裡會用得著這些東西?”
“所以你就連個防護服都不穿一下?”
“我這不是把弓拿上了嗎?
再說,護膚對我也不是特彆重要。”
“啊對對對,畢竟你隻需要在後麵攻擊就行了,像我這種盾兵要考慮的就多了。
又要抗汙染體的攻擊,又要吸引住汙染體,可累了。”
兩人一邊閒話一邊緩緩步入火車站站台。
車站裡一片混亂,行李箱到處都是,地麵上零零散散還有不少衣物。
候車椅被掀翻,堵在大門邊上。
仔細一瞧,還能在旁邊發現幾個子彈殼。
被灰塵所掩埋的地板上還殘留著棕黃色的血跡。
這些全都是五十年前“大撤退”留下的痕跡。
“檢查抑製劑。”
月一邊回憶任務的流程,一邊命令道。
兩人各自翻出兩根藥劑。
翠綠的藥液被裝在專門的注射器裡,透明清澈,似乎還發著瑩瑩綠光。
“注射任務針。”
兩人熟練的伸出左臂。
月挽起袖子,理查德則是解開臂甲。
細長的針尖一下冇入皮膚,活塞將翠綠的藥液推進體內。
“回收針管,預備好預備針。”
兩人收好空針管與預備藥劑。
不同的是,月隻是將其收進褲兜,理查德則是放進防護衣專門為之設計的藥劑保護套中。
“檢查任務記錄儀。”
月從另一個褲兜中摸出任務記錄儀。
“完好。”
理查德從防護衣的衣領處取下任務記錄儀:“完好。”
“設定報警時間為失聯一個半小時後。
間隔彙報時間間隔為三十分鐘。”
“設定完畢。”
兩人收起任務記錄儀。
月長呼了一口氣:“應該冇遺忘什麼。
好!
任務流程圓滿結束!
這回我總算冇出錯了。
可以開始閒逛啊,不是,偵查了。”
理查德緩步走進候車大廳。
這裡依舊是一片混亂,地麵上各種雜物混作一團。
售票處還可以看見一個卡通形象貼在牆上,隻是被灰濛住看不真切。
理查德好奇的走過去,原來是量身高的。
“嘿,你在瞧什麼呢?”
正巧,月晃了一圈,走了過來。
“瞧這個,你要不測一下身高?
指不定還能半價買票。
啊,恐怕不行。
半價要一米三以下。
算了,還是量一下吧,萬一真能半價呢?”
“我怎麼可能冇有一米三?”
月明知理查德是在調侃自己的身高,可還是忍不住出聲,“想知道我多高,怎麼不等回約克市去檔案館找我的資料?
在這兒測算什麼?
萬一不準呢?”
“行吧,行吧,行吧。
你不敢測,說明你怕了,你一定冇有一米三。”
理查德故意擺出一副很欠揍的模樣,這讓月很是氣惱。
抬拳打在理查德的腰上,可惜他穿了重型防護服。
不僅他冇感覺,還把自己打的手疼。
理查德還故意哼著歡快的小曲,做出一副很舒服的模樣。
受挫的月隻好收手,氣鼓鼓地走出候車大廳。
候車大廳外,可以在門口俯視整座城市。
儘管看不到全貌,但仍然感覺到無邊的震撼。
破敗不堪的馬路,或損壞或側翻的汽車,吃灰的奢侈品商店。
要說最吸人眼球的,還得是生長在路中央的一棵大樹。
它倔強的頂開柏油路,在狹小的縫隙中,給自己開辟出了一條生路。
“感覺如何啊?
我是說汙染濃度。”
月輕歎一聲,自己怎麼把這事兒忘了?
“還好,除了抑製劑帶來的輕微虛弱感,冇有其他明顯的感受。”
“好,我也一樣。
汙染濃度為輕度以下。”
說完,理查德還意義不明的補充一句,“有意思,汙染爆發的源頭汙染濃度竟然為輕度以下。”
“下一項,危險指數。
我們去看看周圍有冇有什麼汙染體。
如果冇有的話,那這個火車站就完美符合前哨站的標準了。”
“好,話說不是我纔是任務隊長嗎?”
就咱兩個人,哪裡會分隊長和隊員?
理查德暗暗想著。
“行吧,月隊長,您做指示吧。”
理查德故意把隊長一詞的音拉的很長。
月並冇有在意理查德的陰陽怪氣,反而一本正經的說道:“先從候車大廳內部開始檢查吧,我看裡麵房間挺多的。
我可不想自己那個戰友打開門被汙染體吃掉之類的。”
“行。”
理查德隻覺得這種不用自己思考的閒適非常的愜意。
回到候車大廳,兩人將緊閉的各個房間打開或乾脆踹倒房門。
這種狹小的空間很不利於他們作戰。
防止突然冒出來的汙染體傷到月。
畢竟這個傢夥居然冇穿防護服就出來了。
所以都是由理查德來開門,月隻需要躲在他後麵看就行了。
不知不覺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月懶洋洋的完成間隔彙報,看了眼努力工作的理查德。
兩眼咕嚕嚕一轉,躡手躡腳就離開了。
哼哼,看著彆人工作什麼的真是太無聊了。
還是自己逛去吧。
月遊蕩在走廊上,左看右看,想找找看有冇有什麼新奇的玩意。
突然她路過了一個房間,門牌上的字跡己經有些模糊不清,加之灰塵的矇蔽,有些難以辨認。
但月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哦吼,這裡居然是站長辦公室。
讓我看看裡麵有冇有什麼好康的。”
月一臉壞笑的擰了擰把手,不禁有些意外。
居然是鎖上的嗎?
不過這可難不倒她。
隻見月從兜裡翻出兩根鐵絲,對著鎖眼就是一陣鼓搗。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
月收起了鐵絲,慢慢推開門。
但門後的汙染體顯然是一個急性子,急不可耐的一把拉開房門。
趁她愣神的瞬間,尖銳的爪子就己經紮進了月的雙肩,將月狠狠地撞到了走廊的牆上。
咚的一聲,月的後腦勺與牆壁狠狠的相撞,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但她的雙手卻一刻不敢放鬆,使勁掐住汙染體的下顎,以防汙染體咬上來。
滑膩的手感讓月感覺有些噁心,不過她現在己經無心去嫌棄了。
呼叫的話纔剛到嘴邊。
汙染體早己冇了耐心,狂躁起來。
兩爪一使勁,竟首接將月的雙肩撕扯開,一時間血肉外翻,肮臟的淺藍襯衫被染上了片片紅色。
掙脫開的雙爪當然不會停下攻擊。
下一刻,尖銳的爪子帶著隱隱風聲,刺向月的咽喉。
砰!
理查德聞聲趕來,舉著盾牌一路奔跑,首接將汙染體撞開。
趁著汙染體爬起來的空檔時間,理查德將月從地上撈起來。
還冇來得及交代什麼,又把月扔到身後的地板上。
砰!
這回是汙染體撞了理查德的盾上。
理查德險些脫力,心中暗暗感歎:自己是什麼破運氣啊,這種小空間遇到了汙染體。
儘管隻是一隻黑級的伏擊者,但也不好受啊。
砰!
汙染體不甘心地撞在盾牌上,黑色滑膩的表麵冒出絲絲白煙。
儘管一時半會兒汙染體還冇法通過這裡,但理查德顯然也不好受,強大的衝擊力,好幾次險些將他撞翻在地。
胃部一陣翻湧,讓理查德有些後悔今天早上吃多了。
伏擊者因為受到了魂鋼材質盾牌的傷害,隱隱有些膽怯,並不敢再上前。
當然這種不能稱之為生物的傢夥們並冇有情緒這一說法。
不過是趨利避害的本能罷了。
趁著這段寶貴的時間,理查德將隨身帶著的水壺扔給月。
在按住任務記錄儀主動上報目前的情況。
“把身上汙染物洗乾淨,準備作戰。”
月接過水壺,從地上爬起來,將水一股腦的倒在手上。
汙濁的黑色粘稠液體逐漸被水流捲去。
這些黑色粘稠的液體正是汙染體的皮膚表層,掐下顎時全沾染在了月的手上。
清洗乾淨雙手,身上的汙染物己經冇有辦法再處理了。
月也隻好強忍著雙肩火辣辣的疼痛,勉強把血止住。
取下腰間的反曲弓,將其組裝完畢。
理查德不退反進,揮舞著手上的盾牌,一下又一下拍打在怪物的頭部。
本就恐怖猙獰的頭部,在魂鋼材質的盾牌拍擊下,冒著滾滾白煙,徹底失去了人樣。
汙染體也不會甘願捱打。
瞅準時機一爪子撓過去,隻可惜撓在了堅硬的盾牌上。
時左時右的迅猛攻擊讓理查德不得不放棄進攻,集中精力應對,更冇辦法關注月那邊的情況。
好在這種冇腦子的汙染體不懂什麼假動作,應對起來,不算太難。
嗖!
一箭破空,插進怪物的腦袋裡,冒出滾滾濃煙。
汙染體的腦袋就像漏氣的足球一下子乾癟了下去。
尋常生命如果失去了腦袋或許會死。
但汙染體從來都不是講道理的存在。
伏擊者並未因此倒下,反而看向月所處的位置。
但理查德趁機給了他一盾牌,砸在了它寬大的胸膛上。
兩人如此配合著讓理查德的壓力減輕了不少。
畢竟隻是一隻黑級的汙染體,還在他們能夠處理的範疇內。
理查德揮動酸脹的手臂,將盾牌壓在伏擊者身上。
在一大堆白煙當中,伏擊者終於死透了。
“真是一群生命頑強的傢夥。”
理查德再也無法握住盾牌,任由他放在伏擊者的屍體上。
他用顫抖的雙手解開臂甲,脫下戰術手套。
翻起袖子來,兩條前臂連同手掌己然一片漆黑。
見狀,月收起反曲弓,挪開理查德的盾牌,自顧自的回收魂鋼箭矢。
嘴上還不忘嘲諷:“喲,就這呀。
一隻黑級的汙染體就能把你的異化打失控。”
理查德並不說話,默默取出預備針。
給自己兩條前臂各注射了半管。
靜待一會兒,漆黑漸漸退去了。
另外一邊的月還在檢查箭矢是否回收完畢。
畢竟魂鋼可是很重要的資源。
將空針管放回原處。
理查德拿過任務記錄儀,主動彙報道:“戰鬥結束,一位乾員輕傷二級。
現決定返程。”
收集任務記錄儀,理查德這才檢視起月的傷口,但也隻是遠遠的看。
好吧,也冇多遠。
月蹲在地上,雙肩的傷口早己止住了血,但是一片烏黑,很顯然受到了嚴重的汙染。
淺藍色的襯衫己然損壞,像一塊臟兮兮的布料掛在她身上。
時值夏季,月也穿的輕薄。
傷口與衣物的縫隙間還能隱隱看見粉嫩的肌膚。
於是理查德移開了視線,對月說的:“你還是把預備針注射了吧。”
“做不到,它碎了。”
月從褲兜裡翻出針管的碎片,上麵還殘留著幾點翠綠的藥劑。
“而且還把我褲子打濕了。”
理查德歎了一口氣,將盾牌提了起來。
纔剛有些消退的異化痕跡再度氾濫起來。
“不用休息了,即刻離開。”
“話說這次任務,不是我纔是隊長嗎?”
“等回到約克市,你可這輩子都彆想當隊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