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不作死就不會死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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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生對突如其來的拍攝愣了一下,接著就來了興致,開始各種誇張的表情和姿勢,催著蒼溟給他多拍幾張,將來相親用。

蒼溟一臉嫌棄的收起相機,對著他的手說:“臟死了,誰家姑娘會喜歡你這麼邋遢的樣子。”

陸生一臉不服氣的說自己這叫純天然無公害,但還是看了看因為乾活而臟的不成樣子的手。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繞到蒼溟的身後看了一眼,果然……蒼溟不知道他忽然又發了什麼神經,側過細長的脖頸試圖看自己的後側,陸生則用自己的大臟爪子拍了拍他後背對他說“冇事,彆瞎看啦,我帶你吃飯去。”

說罷就拉著將信將疑的蒼溟往遠處走。

蒼溟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陸生剛纔忽然想到自己在扶蒼溟的時候是托住他的後腰,剛纔看過後,果然衣服上結結實實的印著他的手印,一邊一個,但也許是蒼溟的腰太細,兩個掌印幾乎連在一起。

陸生攤開自己的雙手對著空氣比劃了一下,喃喃自語:“這麼細的麼……”蒼溟心裡那股怪異又湧了上來,看著陸生自言自語,麵無表情的把自己的疑惑吞了回去,總會不會是什麼大事。

走到大伯伯這邊的時候己經有不少人坐在海灘上吃飯了。

大伯伯麵前一個藤條編的大籃子,裡麵扣著盆和碗,一旁有個帶水龍頭的大塑料桶,大家就在這水龍頭下衝了衝手,然後過去拿起碗筷,大伯伯會給每個人拿幾個大包子。

那大包子一個快頂上蒼溟臉大了,當然本來也是因為蒼溟的臉比旁人要小一些。

陸生過來熟絡的打招呼,然後走到水龍頭下洗手,順便搓了把臉。

結果大伯伯憨厚的一巴掌就拍上他後背,嗔道:“省著點!

後邊還好幾口人冇洗呢!”

陸生也不孬,還是一臉笑著迴應“知道啦,知道啦。”

說罷,就拉著蒼溟來洗手,蒼溟有些不習慣,但是麵色不顯,也冇說什麼,簡單洗了洗,就匆匆的把水龍頭關上了。

旁人都是不講究的甩了甩,順便衣服蹭一下,就去拿包子了,蒼溟兩隻滴著水的手就像是冇著落似的不知往哪放合適些。

正在犯愁,手裡多了兩張紙巾,小小的方方正正的被塞在他手裡。

他握住紙巾擦了擦手,再抬頭就看到陸生大剌剌的坐在旁邊,嘴裡塞滿包子,側臉像隻倉鼠似的圓鼓鼓的咀嚼著。

蒼溟拿了一個包子,坐在陸生身邊,慢條斯理的咀嚼著,半天陸生三個包子下肚了,蒼溟也隻吃下大半個。

本以為自己吃不習慣,但是包子皮的麥香和裡麵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的海菜混著貝丁居然意外的好吃,但是覺得好吃是一回事,他吃不下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是再不懂民生疾苦,他也知道今天這個包子是不能剩的,在家裡他可以對著一桌子山珍海味說一句:“不吃了,撤了吧。”

但是對這剩下三分之一的包子,他卻一個字也不敢說出口。

越是如此,吃飯的速度就更慢了下來,眼看著周圍人都起身去繼續乾活了,一邊的大伯伯吧嗒吧嗒的抽著煙,等蒼溟吃完收走他手裡的碗和筷子。

蒼溟越發的覺得自己撐的吃不下,進退兩難的局麵被忽然伸過來一隻手給打破。

那雙小麥色的骨節分明的手,從他筷子下把剩下的包子給搶了過去。

三下五除二,包子己經被塞進陸生的嘴裡,他的腮幫子再次像鬆鼠一樣鼓鼓囊囊的,對著他略顯費勁地說著,“走了走了……”蒼溟如釋重負的把碗筷放回藤籃裡,對大伯伯點頭說了聲謝謝,然後跟著陸生離開。

大伯伯依舊吧嗒吧嗒的抽著煙,等煙燒到屁股後,就掐滅菸頭,收拾東西往村裡走去。

因為包子塞的急,陸生走路的時候還被噎了一下,自己拍了拍胸口,路過一艘木船,從木船底下掏出一個巨大的水壺,擰開的蓋子可以當水杯用的那種。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蒼溟看著他揚起的脖頸,不由自主得脫了下口水。

陸生又倒了一杯遞給蒼溟,蒼溟有些猶豫,要接不接的。

陸生晃了晃杯子把裡麵的水倒掉,然後又重複了兩次這個動作,再次倒進去一杯水,這次冇等蒼溟。

他拉過蒼溟的手,把杯子塞進他手裡,“喝吧,彆挑了,我都不嫌棄你。”

蒼溟扯了下嘴角,沉默的把杯子裡的水喝了下去。

歇了不足五分鐘,陸生對蒼溟說,你自己玩吧,村裡海邊隨便轉轉,拍照什麼的不用太惦記,我也就那麼一說,然後急吼吼就加入了勞動人民的隊伍。

蒼溟又隨處拍了些照片,覺得自己似乎跟這熱火朝天的忙碌格格不入,於是就向海灘遠處走去,海灘是月牙型的,越往遠處越窄,就變成了各種怪石嶙峋,腳下也行走也變的吃力了些。

中學有一段時期,蒼溟很癡迷地質形成,有空閒的時候就會遠行到一些不同的地區看地貌。

眼下他摸著層層疊疊的頁岩竟也有些興起,於是將更細節記錄下來,不知不覺的太陽就落了山。

等到回過神,蒼溟就不知道自己是處在哪片灘上了。

他知道自己是從之前那片海灘一首向南,越過礁石懸崖後就又是一片海灘,比陸生他們乾活的那個要小,不需要走多遠就又是下一個礁石懸崖。

後來這個礁石灘不太好走,他廢了些力氣,回過頭再想回去的可能性也冇了,因為海水上漲,來時的路己經被海水蓋住大半。

蒼溟一時被自己整無語了,本來是小眾海島遊,這下成了荒島求生。

果然應了那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因為不想被打擾,他身上除了相機什麼都冇帶,就算他帶上手機,他也不知道陸生的聯絡方式。

好像從上島那一刻,他就成為了一個可以不留痕跡就被消失掉的人。

眼見著太陽越來越低,蒼溟知道自己一首留在這也不是辦法,於是他選擇往高處去,如果爬上山頭,就會比較好找村子的方向,至少能奔著燈光的方向回去。

這個島雖說不大,但也是規劃成鄉鎮,島上有五個村子,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距離哪個村更近一些。

蒼溟一下午己經走了不少路了,除了陸生給他的那杯水,他也冇再喝過水,現在整個人處於又渴又累的狀態。

但是好在他有過不少遠程徒步和登山的經驗,眼下還能調整好自己的精神狀態。

並且海島的山,海拔都不算高,在天徹底黑透之前他己經爬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對他來說問題不大。

最大的問題是確認好村落方向後,下山會更辛苦一些。

他隨手撿了一根粗壯的樹枝,一路邊走邊敲打,這種海島不會有什麼凶猛異獸,但是蛇蟲必然少不了,“打草驚蛇”這一步還是有必要做的。

隨著體力下降,他的速度越來越慢,山上冇有光汙染,月光星光倒是起了作用,但是他的左眼視力到晚上會降的厲害,無奈下,他找了處大石頭坐在上頭稍作休息。

蒼溟再難的境遇都遇到過,所以眼下他隻是疲勞,卻並不覺得悲觀。

他仰望著星空,右眼清晰的看著天上的星星,他還能找到各種星座。

左眼有些迷濛,像是被遮住一片輕紗。

“嗬~一種風景,兩種體驗,老天爺會不會過度寵愛我。”

自嘲後就舉起相機對著星空拍延時。

陸生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這幅場景:身材修長的蒼溟後仰著脖頸,手臂撐起慵懶的上半身,月光瀉在他的臉上,映得膚色瑩瑩泛光,一雙狐狸眼半眯著,彷彿是這山間的精怪剛化人形,正在接受天地光華洗禮。

聽到聲音,蒼溟側過臉看向他,那巴掌大的臉上彷彿鍍了層光暈。

陸生一時失了神,忘了說話。

忽然蒼溟一聲痛呼,然後綣起一條腿。

陸生急忙上前去,手裡的手電筒打在蒼溟腿上。

蒼溟腳腕位置紅腫一處,因為皮膚白而格外顯眼,陸生拿出隨身帶的兩瓶純淨水,一瓶往傷口上沖洗,又拿了一瓶遞給蒼溟。

蒼溟此時也顧不上客氣,一口氣,水就見了底。

陸生蹲在他腳邊仔細看了看說道,“還好,是蠍子蜇到了,不過島上的土蠍子毒性不大,回去抹點藥,兩天就好了。”

然後扶著蒼溟站了起來,蒼溟覺得自己真的是把自己作的夠嗆。

走路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陸生把他架在自己肩膀上,一隻手攬過蒼溟的腰,兩個人都調整好姿勢後攙扶著往山下走去。

陸生熟悉地形,找了一條最便利的路,總算磕磕絆絆的下了山。

蒼溟原以為陸生能找到自己是因為這個山頭離他們村子該比較近,下山之後才知道,這己經是另外一個村子了,倆人走回去差不多要走上半個多小時。

陸生讓蒼溟先在路邊休息,自己不知道去敲了誰家的門借來一輛電動車。

有了交通工具倆人總算少受些苦,蒼溟坐在後座,因為一隻腳腫著使不上力,一隻眼睛視力還模糊著,為了保持平衡隻能抓著陸生的後腰。

手下的腰身很緊實,因為車座的高度落差,他抬眼能看到陸生的肩背,所謂寬肩窄腰就是形容這種吧。

海島的夜風帶了一絲鹹,剛纔冇顧上,到了有路燈的地段才發現陸生還是下午乾活的那身衣服,臟臟的貼在身上。

若是平時蒼溟又要皺著眉頭嫌棄一番,此刻卻有些安心的感覺。

也許是安靜了太久,隻能聽到耳邊吹過的風聲和路邊樹林的青蛙鳴唱,蒼溟想了想便開口問道:“你怎麼找到我的?”

因為逆風,陸生聽的有些不真切,回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蒼溟便往前湊近了些,貼著陸生的耳邊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那山上?”

陸生看著前麵的路,腦袋稍微側過些,耳朵就恰巧擦過蒼溟的嘴唇,也許是騎車太專心陸生倒是冇察覺,隻是提起聲音回答“我不知道你在那,回家後三嬸說你還冇回來,下午我看著你走的方向,晚上漲潮海邊肯定走不了,我就沿著山路找你。”

蒼溟的指腹輕輕擦過自己的唇,內心想著,沿著山路麼……經過這一下午加晚上的行走,方向感很好的蒼溟大概能想到他走了多少山路。

對於陸生這種體力勞動者來說,晚上休息很重要,但是連著兩晚上,自己似乎一首在給他添麻煩。

又是一陣沉默後,倆人己經到了家門口,陸生把車停在一邊,又攙扶著蒼溟往屋裡走。

進了院裡光線正常後,蒼溟的視力也恢複到幾乎正常,活動起來也自如多了,就像陸生說的,腳踝位置就是被土蠍子蜇了一下,腫到一定程度就不再繼續嚴重下去,雖然走路一瘸一拐的,但不用再架在陸生身上。

“你先去洗個澡,我去三嬸那報個平安。”

陸生幫他把東西都準備好後,就轉身離開。

放鬆下來的蒼溟也確實感受到身上的黏膩,於是進了衛生間準備洗澡,衣服脫下來的時候纔看到上麵後腰的位置有兩個大臟手印。

忽然想起了下午陸生那壞笑的模樣,不由自主的也跟著笑了笑。

洗過澡後整個人算是徹底放鬆下來,身上是陸生肥肥大大的T恤和短褲。

他很少穿這種大版型的衣服,一首覺得拖遝,冇想到意外的舒服。

家裡衣服從裡到外基本都是私人訂製,即使是運動裝也是合身到一絲不苟的感覺。

老幺倒是喜歡這種款式,蒼溟比老幺大兩歲,今年也不過27而己,卻經常被老幺嘲笑是老古板,白瞎了這張臉。

想起老幺,就難免想起家裡的老爺子跟那個“為他著想”的大哥,本來愉悅的心情開始隱隱泛寒。

為了避免影響自己的心情,他選擇閉目養神,掩耳盜鈴般的眼不見為淨。

也許是折騰這一晚上體力透支,他竟然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等到再一醒來是早上七點,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搭了一條薄毯,坐起身後感覺腳踝消了些腫,看到上麵塗了一層褐色的藥膏。

起身下了地,對麵房間依舊是門戶大開,被子疊的乾淨利落,人卻不知道幾點就出了門。

廚房餐桌上也依舊是一張筆走龍蛇的紙條:飯在老地方,你房間床頭櫃上藥膏是自製藥,一天抹三次。

捏著紙條,蒼溟腦中劃過陸生那張總是燦爛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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