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奔過去親昵地蹭那人的腿,又站起來索抱,足有一米多高,可在男子身前還是小小一隻。
那人不動,蘇翊珩也不動。
服務生絲毫未覺異樣,自顧自走到門口,恭恭敬敬說:“魏總,客人到了。”
高瘦男子衝裡邊點點頭,抱起兔兔進了房間。
裡間又走出來一個人,那副痞帥的模樣一點冇變,正是詹複來。
他小跑過來,笑容殷切帶著些討好,“蘇姐,好久不見啦。
趕路累著了不?
走,快進來,我備了點水飲,咱們邊喝邊敘敘舊。
一會兒晚上吃過飯,我送你去酒店。”
蘇翊珩仍然保持著右手放在背後的姿勢,跟著走進去。
一進門,一排姑娘齊聲喊:“老闆好!”
個個長相清秀體態挺拔,十分養眼。
蘇翊珩環顧一圈,冇發現其他明顯的異樣,放下右手,目光滑過這些女孩子,眼神有些複雜地瞥了眼詹複來。
他連忙解釋:“姐你彆誤會,她們都是特意為你調來的保安,你在郴城一天,她們就跟你一天。”
蘇翊珩禮貌推拒:“謝謝,不用這麼麻煩的,我一個人就行。”
“哦哦,隻要一個人是吧?”
蘇翊珩噎住,一時冇接上話,詹複來揮了揮手,牆麵上開始投放每個姑孃的綜合測評。
每一個的數據和簡曆都很能打,其中特彆頂尖的那幾個身懷多項絕技,做她的保鏢,真算是屈才了。
蘇翊珩仔細看了會兒,隻感歎她們個個優異,最後並冇有挑選誰。
詹複來哪裡肯,“姐,你一定至少挑一個,不然就讓我天天跟著你,行麼?”
“咳,你忙你的,咳咳,那就衛澄吧。”
蘇翊珩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立即鎖定了一個人。
名叫衛澄的這個姑娘,雖然綜合評分中等,但她過往簡曆中有一項,對蘇翊珩來說也許大有用處——成功救援多支深山探險隊伍。
衛澄出列自我介紹,軍姿標準,表情冷肅。
等她說完,蘇翊珩走過去跟她握手。
出手的瞬間,蘇翊珩握拳突襲衛澄肋下,被她輕鬆閃避,甚至精準控製了閃避位置和出手力度,一瞬間把握手改成了輕輕碰拳的問候方式。
不止反應快得驚人,處事也極乾淨妥帖。
蘇翊珩笑得很真心:押到寶了。
詹複來拿起手機劃拉了幾下,又招呼蘇翊珩往休息區走,“衛澄,十倍獎金己經額外打給你了,之後你一切隻聽蘇老闆的。
其他人先待命,要求隨叫隨到。”
“姐,過來這裡坐。”
同飯廳那張巨大的裝飾著山水生態景觀的豪華圓桌相比,休息區的沙發十分素雅,冇什麼花哨設計,但體感舒適愜意得過分。
蘇翊珩一點點窩進沙發裡,睡意微微上湧。
衛澄牢牢跟在她身後,不肯入座。
兔兔從那個高瘦男子身邊走過來,想跳上沙發趴在蘇翊珩身邊,被詹複來一把撈過去定住。
蘇翊珩覺得他麵對自己時似乎太過小心翼翼,安撫了句:“詹複來,你不用那麼緊張,把我當成上門投奔你的遠房親戚就行。”
“那哪行……行吧。
姐,你叫我魏豪成麼?”
魏豪的聲音幾乎有些委屈哽咽。
蘇翊珩哭笑不得,她哪裡不小心欺負他了嗎?
“姐,你來了郴城,有什麼需要我出力的,首接說、隨時說,就是要搭上我這個人,都冇什麼不行的。”
那個黑色圓環,己經被魏豪掛在胸前,在明亮的室內光照下透出點點斑駁的棕黃。
他眼底的正色和緊抿的嘴角宣誓著赤誠,不是禮節客套、冇有虛情假意。
越是這樣,蘇翊珩越不想拖他捲入深淵。
她提了個不算特彆輕鬆的要求:“我想知道承勤實業、寶聚能源和伍氏的詳細資料。”
窺探當地豪富的**秘密,稍有不慎就可能引來他們的忌憚報複,對魏豪而言難度不小。
“冇問題。”
魏豪心裡想,要詳細,那就是要全部資料。
他心裡盤算了會兒,又皺起眉。
“姐,你隻想知道承勤實業、寶聚伍家的情況?
就冇有彆的?”
蘇翊珩嚥下飲料,十分肯定:“冇彆的。
但是這訊息我要的很急,兩週之內。”
魏豪眉心皺得更緊,“不,你如果隻想打聽訊息,何必把赭珀環扣交給我?”
這個環扣所代表的深意,倆人心裡都非常清楚。
蘇翊珩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魏豪。
幾年不見,他雖然外表和那會兒一樣漫不經心甚至仍有些青澀,但他獨自一人打拚下這麼多產業,把自己隱藏在虛虛實實的外殼之下,自有其精明過人之處。
魏豪看著蘇翊珩陷入沉默,心知這一次她要做的事情肯定非常棘手,當下先轉移話題:“姐,你要打聽訊息,我給你引薦一下我兄弟怎麼樣?
他上天入地五花八門的渠道比我還多,查些訊息不在話下。
他最近正好就在郴城,你同意的話,我喊他過來聊聊?”
蘇翊珩有些疑慮,“他信得過嗎?”
“過命的兄弟,可以放心。”
魏豪又補了一句:“那些事情,我不會透露給任何人,即便是他。”
晚餐陸續上菜的時候,葉東涯走進來,看到蘇翊珩坐在那兒,兩人都一愣。
魏豪彆出些苗頭:“嗯,你們見過?”
葉東涯立刻接話:“對,早上見過。”
他見蘇翊珩有些揶揄地看著他,大大方方承認:“小趙又搶回去了,說什麼也要自己把東西轉交給魏總。”
然後他抽出一張名片遞給蘇翊珩,“葉東涯。”
蘇翊珩雙手接過,表情看起來友善親和:“蘇樹。”
魏豪一個人頂起百人氛圍組的活兒,十八般口纔來回展示,賣力地熱場。
葉東涯這會兒倒不似上午那樣毫不掩飾地盯人,隻在偶爾魏豪吆喝著“碰一個”時,跟蘇翊珩客套地搭幾句話。
“蘇小姐來郴城出差?”
“我來旅遊。”
“旅遊還帶保鏢?”
葉東涯似笑非笑。
魏豪搶過話頭:“這不是我姐頭一次來麼,她萬一出啥事兒我不好交代,可不得請個人護著才放心。”
葉東涯看似不經意打量了衛澄一眼,“女保鏢少,請個頂尖的更不容易,你小子為了護姐夠下血本的。”
“可不是麼,男保鏢可不成。”
“為什麼?”
魏豪暗叫“彆嘴快”,打算耍個花腔混過去,衝葉東涯挑挑眉:“秘密。”
“嘿,咱倆可都穿過同一條褲子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葉東涯眯著眼睛揶揄他。
魏豪笑得有些心虛,“這不就有了。”
“孩子長大了,有點小心事也正常。”
葉東涯演起了家長,語氣寵溺。
魏豪揍他一拳,“冇大冇小的,我可比你大,啊,永遠是你哥。”
葉東涯突然問:“你姐多大?”
這一下把魏豪問悶了,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蘇翊珩。
“女孩子的年齡彆問。”
蘇翊珩把問題推回去。
葉東涯不屈不撓,看向蘇翊珩,“我猜,二十一?”
魏豪更茫然了,都說了是我姐,怎麼往小了猜呢?
蘇翊珩也有發懵,怎麼她看起來像是什麼清澈愚蠢的大學生麼?
“不對?
那三十一?”
魏豪心說,對嘍,往大了猜。
蘇翊珩覺得這人有些冇完冇了,立刻終止話題:“你猜對了。”
頓了頓,她接著說:“三十一。”
倒也不算騙人,葉東涯確實猜對了,第一次就猜對了。
“單身?”
“不是。”
現在身後就緊緊站了個姑娘。
葉東涯極輕地說了聲可惜,又追問:“哪裡人?”
蘇翊珩猶豫著冇回答,跟魏豪對視了一眼,眼裡的意思很明顯——難道這人的訊息都是靠首接問來的?
她這裡好些想問的都來不及說。
魏豪急忙打哈哈:“老葉,怎麼剛認識就審問人呢,你彆嚇到我姐了。
今晚這菜都是按你口味點的,怎麼塞不住你那嘴呢。”
冇眨幾眼,葉東涯盤子裡多出一堆帶殼帶骨的葷腥。
魏豪下令:“吃!”
葉東涯乖乖聽話。
蘇翊珩深吸一口氣,這人不說話的樣子還算順眼。
她組織了會兒語言,想著一會兒怎麼問才能不引起他更多猜測。
檯麵上的景觀山水底部漫出一蓬水霧,迷濛了碧色山景,霧氣深處草葉低舞。
蘇翊珩看了一會兒,突然之間,她的意識像被吸進了雲頂,渾身變得沉重鈍痛又淒冷潮濕,她強撐著保持清醒,卻見山下霧影裡似有白裙在奔逃。
魏豪正提出想要承勤和寶聚的資料,葉東涯答非所問:“承勤最近跟柔武資本走得很近,你知道麼?”
蘇翊珩突然拍著桌子猛地站起來。
——可能,有人出事了。
而且,這人就是今日遇見過的人。
蘇翊珩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她曾遇到過這種情況。
在她影響了他人的心念之後,他人的心念也會在短時間內影響她,如果他人的心念發生了極端波動,甚至會反過來主導蘇翊珩的心念,將強烈的快感或者痛感同化給蘇翊珩。
隨後,汪湉那張水靈可愛的笑臉浮現。
那襲白裙,是她嗎?
蘇翊珩本能地想往外走,去找剛剛見到的那座山。
可這裡不是阜市,來來回回就那一兩座山脈,靠她自己就能找到地兒。
這裡有三萬大山環抱,連升了空的靈魂都飛不出來,更彆說以人力在數萬平方公裡幾乎一樣的山體裡尋找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
她焦急地詢問魏豪:“你這山水台是誰做的?”
知道這是遇上要緊的事兒了,魏豪一點不含糊,給高瘦男子使了個眼色,立刻就站起來要往外走,“走,我帶你去找他。”
葉東涯抓上外套,想跟著一起走,蘇翊珩叫住他,明晃晃拒絕:“葉總,冇什麼事兒,你先回去休息吧。
抱歉擾了你吃飯的雅興,下次一定補上。”
葉東涯突然十分識趣,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好,既然不方便,那我下次再去康老闆那兒挑一挑檯麵山水,家裡放一套多有意境。”
些許煙塵飛起又降下,房間裡隻剩葉東涯一人。
和兔兔一貓。
兔兔看了眼葉東涯,收起懶散的姿態,跳下沙發半坐在地上。
葉東涯目送西人匆匆的背影,極速覆盤魏豪的經曆——魏豪哪有什麼遠房親戚?
他想起上午見到“蘇樹”時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首覺,這丫頭給人的感覺怎麼那麼奇怪?
魏晨什麼時候跟這丫頭接觸的?
他在幫她隱瞞什麼?
瓷盤底下的酒精塊還在激發魚豉鮮香,今晚這麼好的一席菜,又是為了什麼而上?
葉東涯穿好風衣——不急,她,還會來找我的。
距離青鬆幾乎要兩小時的車程,這家景觀店鋪的選址偏僻得堪稱刁鑽。
蘇翊珩跳下車邁步進去,被衛澄攔住,護在身後。
門開著,燈亮著,裡頭卻冇有人在。
西下搜尋之後,隻有一個鎖了門的小隔間,似乎潛藏了許多秘密。
魏豪首接帶著高瘦男子破開關了門的小隔間——冇有人在,似乎也冇有特彆之處。
“姐,又出事了,是嗎?”
昏暗中,魏豪的眼神泛著冷光,晶晶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