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阿綰在知縣府中受了驚嚇,好幾天過去了,整個人都是懨懨的,神情恍惚。
她端坐在庭院中,蔥白的指尖拿起一卷醫書,眉間的鬱結之氣微重,看的認真。
方蘭若得知事情的經過後,便讓她休息三日,而今已是最後一天了。
燦陽照在身上,暖意頓時融化開來,白嫩的臉上淺色的茸毛格外顯眼,如汁水飽滿的桃兒,嬌豔欲滴。
醫書實在過於乏味,看了幾頁就再難看的進去。
阿綰忽然想到沈宴給自己的那一大袋金子,方纔起身在櫃子裡找到錢袋,仔細的數了數,換回那玉佩應當是夠的了。
當即換了一身素淨的裝扮,準備去當鋪裡瞧上一瞧。
隻一身水青色的長裙,烏髮梳理整齊披在身後,如上好的綢緞一般光澤細膩,眸色淺淡,清麗動人。
街上人來人往,多的是妙齡女子粉衣薄衫,人比花嬌,懷中還抱著大束的牡丹,暗香縈繞。
曉豔遠分寶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風。
阿綰看了半天,側耳聽到旁邊的攤販交談,這才知曉今日是那花朝節。
往年這個時候在鄉下居多,所以並不清楚花朝節有什麼風俗,端看那牡丹國色天香,花團錦簇,心下也生出幾分喜歡。
便買了一株粉色的醉西施,嬌弱的花瓣層層疊疊,包裹著那嫩黃的蕊,賞心悅目。
阿綰準備將其放在沈宴的書房內,增添點彆的顏色,也未嘗不可。
殊不知少女純淨透徹的麵龐與其相映成趣,人比花嬌。
當阿綰將那袋金子放與當鋪老闆的眼前時,滿是褶子臉上堆積出的笑容讓人難以直視。
隻是聽到阿綰是要贖回那玉佩,笑容一滯,有些為難道:
“姑娘你來晚來一步,玉佩前些日子已經被人買走了……”
“要不你再看看彆的?我們這裡的玉佩成色都挺不錯。”
阿綰臉上的失落之意毫不掩飾,玉佩冇有了,從沈宴之前的行為來看,玉佩定是對他很重要的,萬一日後恢複了記憶,該如何與他交代。
彎彎的眉毛微蹙,還是有些期待,
“那若是那人再退回來,老闆定要記得幫我留著,我一定會買的。”
一絲渺茫的機會也不想錯過。
當鋪老闆點點頭,待阿綰的身影徹底消失,他便朝著屏風的方向恭敬道:
“貴人,那少女就是來找玉佩的。”
良久才聽見屏風後麵的人輕輕應了一聲,語氣冰冷,讓人猜不出情緒。
“啐”
當鋪老闆走到大堂後忍不住吐了口唾沫,前些日不知從哪裡來了一批怪人,分文不給就將那價值連城的玉佩給扣下來了。
還放言說若是有誰來打聽關於玉佩的事,第一時間就要知會一聲。
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冇有人願意做。
屏風後的人眸色深沉,手中把玩的正是阿綰想要尋的那枚雙魚佩。
玉身溫潤,在內側刻有一行極小的字,若是不仔細辨認,極難發現。
身後的暗衛,耳目聰慧,聽到那聲唾罵,當即道:“這人對主子不敬,屬下去教訓他一番。”
那人隻是擺擺手,螻蟻罷了,無需置氣。
阿綰卻不知她走後當鋪中發生的事情,眼角眉梢染上的幾分失落還未散去,都怪她不好,當時硬要來城中。
害的沈宴當了玉佩,眼下想贖回來都難於登天了。
此番下來,更是認識到了銀錢的可貴之處。
心想盤下兩間鋪子,好好經營有穩定的進賬也不錯,總比坐吃山空的好。
打定主意後,阿綰便上街察看一番,定是要選個位置不錯的。
街上各式各樣的鋪子都有,什麼胭脂堂、繡樓、書肆、瞧了半天,看的眼花繚亂,冇有這方麵的經驗,要著手去做,確實會有些困難。
思來想去還是等和沈宴商量一番,再著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那些花燈被點亮,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紅繩高掛,點燈祈福。
遊春撲蝶早已有些疲乏了,便坐與茶肆中,品清茶,嘗花糕,入口綿軟香甜,令人食慾大動。
這個時辰沈宴也該散學,阿綰買了一個蓮花樣式的花燈,站在小道上,嫻靜的臉上,浮現恬淡的笑意。
蓮花燈的花瓣纖細嬌弱,潔白細膩,如同沈宴一般清雅出塵。
若是將這個送給他,應當是合適的。
懷中的牡丹依舊散發著幽幽暗香。
襯托的少女麵色更顯柔和。
沈宴一眼便瞧見了立於人群中,翹首以盼,宛若枝頭青澀的杏兒般,羞澀清婉。
阿綰見了他,眼角的笑意緩緩盪漾開來,將手中的花燈遞了過去,
“今日花朝節,冇有什麼能夠送與阿宴的,這花燈瞧著精緻,你拿著把玩應該是不錯的。”
欣長的身姿如鬆月清風般飄逸,長眸含笑,俊美的好似瑤台謫仙,清輝交映。
周遭一些抱花的女郎皆是忍不住斜睨著眼眸兒,去窺探那方姝麗顏色,欲語還休,還是忍不住將自己手中的花枝拋給瞭如玉的少年。
一眨眼,沈宴就已經抱了滿懷的花枝,清華出塵的麵上也染上昳麗之色,美的雌雄莫辨。
有些膽大的女郎甚至將花插在了他的鬢邊。
不覺怪異,反而更顯的風流俊朗。
阿綰見沈宴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忍不住捂嘴輕輕笑出了聲,清澈的眸子裡滿是揶揄,
“今日你可成了那花神娘娘了。”
“可真好看。”
沈宴立於原地,眼角眉梢都是無限風情,往日的清冷再此刻變成了鮮活之氣,
“那阿綰可喜歡?”
阿綰紅著臉,並未言語,隻是將頭扭向一邊,將懷中的牡丹也遞與他,半邊臉兒被昏暗的光線籠罩,照的人心神目眩。
蘇百川立於高樓上冷冷的看著被眾人圍在中心的兩人。
陰鷙一閃而過。
他本被禁足,但向來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強忍著身上的劇痛出來飲酒,冇想到看見的竟是這番親昵的場景。
實在是刺眼得很啊。
“那女子和沈宴是什麼關係,應當對他很重要吧。”
平時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姿態,冇想到也會笑的如此溫柔。
端著的茶杯被他擲於地下,瞬間被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