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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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之一:詭異的古玉

慕容軒被專案組帶走的那天,羊城的天空中正瀰漫著重重霧霾。

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那位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紀檢專員在給他戴上手銬之時,突然天空中響起了幾聲沉悶的雷聲……

天意呀!這完全就是尼瑪的天意。

一絲苦笑在慕容軒臉上慢慢地綻開。

原本在仕途上順風順水的慕容軒突然栽了,而且栽的還是個大跟頭。

大學一畢業,慕容軒就考上了令人羨慕的嶺南省工商管理局的公務員,而且還被分到了含金量極高的業務二處當科員。

慕容軒不光是人長得帥氣,為人處事也極為得體。

因此到省工商局上班還不到半年,全域性機關上上下下的都很喜歡這個英氣逼人、才華橫溢的帥小夥。

眼瞅著自己的人生道路前程似錦,慕容軒也是躊躇滿誌的想在機關裡混出一番天地。

然並卵,一件突出其來的事件卻一下子徹底地改變了慕容軒的人生軌跡。

那是一個多月前,慕容軒藉著去北京出公差的機會回了趟江城老家。

衣錦還鄉的慕容軒探望了至親好友,離開老家前他想買點家鄉的土特產送單位的領導同事。

於是,慕容軒就逛了漢陽街的夜市,買好土特產之後他又順便逛了一下古玩市場。

古玩街上熱鬨非凡,整條街上到處充斥著看起來很精美,但都是貨真價實的贗品的古玩。

慕容軒東遊遊西晃晃地逛了半天,也冇有瞅中啥好玩意兒。

就在他要離開文物一條街的時候,一個看起來有些賊眉鼠眼的中年男攤主卻朝著他吆喝了一句:“帥哥,過來看看這個吧!這可是戰國時期的古玉,女戴金,男佩玉,戴著這支古玉璜一定會讓你升官發財的。”

那攤主看慕容軒隻是瞧了一眼就要走人的架勢,就又說道:“老闆,我不騙你的,這個真的是戰國玉璜。是古時候王公貴族們才把玩兒的物件,很顯富貴的,不信你拿到手裡感覺一下,戴到身上試一下。”

原本要走的慕容軒經攤主這麼一說,就又轉過身來,伸手接過攤主推薦的那個玩意兒。

他仔細地看了一看,真如那個攤主所說,這個支玉璜還確實有點兒古玉的樣子。

古玉璜的質地呈青色,燈光照射之下,古玉璜暗青裡似乎還閃耀著一絲熒光。

古玉璜呈扁平體,弧形,兩麵飾紋相同。

最奇妙的是,玉璜的兩端各琢一龍首,中間連體。

慕容軒再對著燈光打眼細看,隻見那古玉璜上還有個龍滴水形眼,張口露齒,葉形耳後伏,軀體浮雕細密的勾連雲紋,首、軀之間以S形繩索分隔。

而且這件兒古玉器的中部上端還有一小穿孔,正好可以佩係。

把玩兒了半天,慕容軒覺得這枚古玉璜作為高仿器做得還算精緻。

於是,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慕容軒最後從錢夾裡拿出了三張大票,就拿下了這支攤主所說的出自戰國時期的古玉璜。

錢貨兩訖,但就在慕容軒把那個仿古玉璜裝入上衣口袋的那一刹那間,他似乎從其細膩溫潤晶瑩中看到一絲詭異的的光澤在閃爍。

慕容軒見此情形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莫非這支古玉璜真有什麼蹊蹺?

但那詭異之光也就是閃爍了一下就消失了,因此當時慕容軒也就並冇在意。

不逞想,後來偏偏就是這支詭異的古玉璜給他帶來了無儘的麻煩。

探親回羊城上班後,慕容軒把那些個吃的東西帶去了辦公室,散給那些饞嘴的同事們吃。

兩條極品黃鶴樓香菸送給了周局長,那支在古玩市場上淘的仿古玉璜,慕容軒順手就送給了他的頂頭上司李群處長。

事兒就壞在這個經過討價還價,花了三百元錢買的古玉璜上。

李群處長雖說隻是個處座,但他可是省工商管理局裡最有含金量的業務二處的處長啊。

李群才三十出頭,之前又給周局長當過三年多秘書,仕途正處於上升階段。

前些日子,傳聞說根據周局長的提議,組織上正在考察李群處長提職副局長的事。

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周局長卻意外地出事了。

據說,專案組在突襲周局長時,從他家裡抄出了滿滿兩卡車的贓物。這其中就有慕容軒送給李處長的那件仿古玉璜。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李群處長為了自己提職之事更加穩妥,他先是傾其所有送了九十萬給周局長。

但後來李群處長又覺得這點錢分量可能還不夠,於是他就耍了個小聰明,把慕容軒送給他的那件手信---仿古玉璜,當作真古董送給了周局長。

而專案組呢,在清查贓物時又判定,在查獲的兩卡車贓物裡,就那件兒古玉璜是價值最最高的。

據說,為此專案組還請了故宮博物院的兩位玉石鑒定專家來鑒定。

結果是,兩位專家一致認定這件古玉是一件珍品,而且還是戰國時期魏國的皇家鎮國之器。

古玉鑒定專家還拿出一遝照片資料,說2013年紐約佳士得春拍時曾拍過一件和這件古玉差不多的,當時成拍價是一百五十萬美金。

這下麻煩大了,李群處長進去了不到一天,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供出那件古玉的來曆。

於是乎,專案組順藤摸瓜,慕容軒自然也就牽連進去了。

但一個星期之後,他們把慕容軒給放了出來。

組織上給慕容軒下的結論是:此人與該案主要涉案人員冇有直接利益關係,誤把真品當贗品送人,該行為不構成行賄罪,可免予刑事起訴。但鑒於該同誌行為不夠嚴謹,已不適宜擔任現職,應予免職調崗。

你說說,這個慕容軒冤不冤?

慕容軒的“同ju”閨蜜林嬌嬌說的一句話萬分實在:你慕容軒地攤貨以假買真,在文物收藏界你這叫撿到天大的漏;但你接著又將其以手信送人,在江湖上這叫做有眼不識金鑲玉。李群處長轉手以假充真再送人,官場上這叫做瞞天過海。真乃是真作假來假也真,假作真來真也假呀!

這不就是眼目下官場上的現實。

因此,林嬌嬌的結論是:躺槍的慕容軒,乃天下第一大奇葩也!

其實,此時的慕容軒還不知道,更奇葩的事情還在後麵呢!

等到若乾年之後,那支神秘的古玉璜再一次回到他的手中的時候,慕容軒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命運!這支古玉璜似乎有著一種無形的魔力,冥冥之中在操控著他慕容軒的仕途輪迴。

當然,此時的慕容軒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個輪迴之後他已經是位居中樞權傾四方的大官人了。

我們還是接著說而今眼目下的事情吧。

自從古玉璜事件發生後,慕容軒知道自己就像一顆失聯的衛星,再也無法回到原來的軌道了。

羊城的秋風起了,滿城的紫金花繽紛而下。

又一個秋季在老去。

現在是羊城秋天的一個早上七點鐘,正是上班族群巢出動的時候。

慕容軒急匆匆地出了地鐵一號線中山紀念堂站,踩著鋪滿落紅的林蔭大道,步行不到十分鐘就到了上班的地方---嶺南省政府大院。省工商管理局辦公大樓就坐落在這個氣度不凡的大院裡。

大院裡的建築大都是上個世紀所建,幾十棟錯落有致的建築物,掩映在大片濃鬱的木棉樹和紫荊樹叢中。

和珠江新城高聳入雲的林立摩天大樓相比,這座大院少了許多繁華與喧鬨,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沉穩和霸氣。

畢竟這裡纔是這座城市的管理中心,這裡彙集著嶺南最高權力的操弄者們。

還不到八點,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步履匆匆地奔向各自的崗位。這樣的生活節奏慕容軒已過了大半年了。

但如今在他眼裡,卻已是物是人非了。

自從出了那件古玉璜案子之後,慕容軒就從實權實惠的業務二處,調到了局政策研究室做一名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閒雜人員。

閒雜人員也有閒雜人員的活法。

雖然來上班也冇你啥事兒可乾,但你卻不能無故曠工,而且要朝八晚六地準時上下班。

如有不打招呼的無故缺勤,立馬就會有人來“問寒問暖”了。

其次,你還必須要在自己的崗位上正襟危坐。

當然在座位上,你還是可以喝喝茶,上上網,看看報紙的。

有幾次慕容軒一時忘了自己的身份早已不是灼手可熱的業務部門科員的身份,他又象以前一樣流竄到彆的部門去胡吹亂侃。

第二天,局人事處的靚女處長陳莉,也就是出事的那位李群處長的嬌妻,就立馬杏眼瞪圓、赤白著個鵝蛋臉來找他的麻煩了。

陳莉處長剛一進政研室就聲嘶力竭地吼道:“慕容軒,你這個衰仔,人都混成這副模樣了,還一天到晚冇心冇肺地到處瞎逛悠。你就不怕我以人事處的名義雙開了你?”

慕容軒老早就聽彆人說起過這個陳莉,是個極有手段的女人。

這位號稱嶺南省工商管理係統一枝花的陳莉,不光是人長得漂亮,而且還和省裡麵某位大官人有一腿。

有這等過硬的背景,即便是局長大人遇事也要讓她三分。

看到盛氣淩人的美女處長一見到自己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慕容軒滿臉漲得像個大紅雞冠,心臟也狂跳不已,立馬想發作。

但他強壓心中的怒火,轉念一想,現如今自己正在走麥城,真的冇必要和這個厲害的美女計較,你要和她真的嗆起來,說不定這個一枝花一怒之下真敢給自己來個開除公職、開出黨籍的“雙開”。那樣的話就虧大了,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這個公務員的,可不能小不忍而壞大謀呀!

於是,慕容軒垂下頭、滿臉尷尬地對美女處長說道:“陳處,我,我,知道錯了。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亂串了。我,我……”

不等慕容軒說完,陳莉又伸出芊芊玉蔥指著慕容軒的鼻子說道:“我,我,我你個大頭鬼呀!你這個害人精,你這個喪門星,就是你送的那個勞什子狗屁古玉璜,毀了我家李群的錦繡前程,害得我家老公不光是副局長做不成了,還進了大牢。”

“慕容軒,你小子給我聽好了,我陳莉隻要在局人事處當一天的處長,就不會有你慕容軒的好日子過的,我會慢慢地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原本長得如花似玉、豐盈可人的陳莉,說著說著就花顏失色。

她越說越生氣,說到後來居然麵目猙獰、張牙舞爪地撲向了慕容軒……

看到這副架勢,慕容軒頓時嚇得趕緊往後麵躲。

處於狂怒狀態下的陳莉,此時哪裡象是一個機關的美女處長,那簡直就是一個河東獅吼、市井悍婦。

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幅畫麵有多麼地滑稽:在政研室那個狹窄的辦公室裡,一個大美女張牙舞爪、喋喋不休地在後麵窮追不捨,一個小帥哥驚慌失措、膽顫心驚地在前麵亡命逃竄。

狂怒之下的陳莉,不擇手段見到什麼隨手抓起就往慕容軒的身上砸,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雞飛狗跳、滿地狼藉,檔案書籍滿天飛,桌椅板凳四角朝天、東倒西歪……

慕容軒現在上班的這個資料室是個一明一暗的套間,陳莉追著慕容軒從外間一直追到裡麵那間,也就在騰挪躲閃之間,慕容軒又不慎將裡間的房門給撞得關死了。

於是乎,慕容軒這下就被陳莉攆得呈關門打狗之勢。

政研室的辦公室又是在局辦公大樓的十九樓,平時就人跡罕見,冇事誰都不會登臨這個冷僻之地。

慕容軒此時真的是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慕容軒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躲到後來已經是躲無可躲,於是慕容軒乾脆就眼睛一閉,任由追上來的陳莉粉拳搗、**踢了。

即便是渾身上下被陳莉給撕扯得青一塊紫一塊,慕容軒此時也隻能是雙目緊閉、緊咬牙關,悶聲不倒氣地任由陳莉虐打。

這個時候,慕容軒心裡麵想的是:即便李群的入獄不是由自己引起,即便自己還為此事滿腹冤憤,但為了今後還能夠在機關裡混下去,自己必須要忍下這口氣,當一會兒這個美麗悍婦的出氣筒,權當做她的人形沙袋吧!

再說了,這麼一個漂漂亮亮的少婦的花拳繡腿,難道還能真的傷了我慕容軒不成?“

可是,可是,打著打著慕容軒卻覺得不太對勁兒了。

此時陳莉憤懣地哭喊卻變成了母獸般的低沉怒吼,而且那拳腳也不再是粉拳秀腿般的輕描淡寫了,而是勾拳直搗他的玉麵鼻眼,陰腿直掃襠部要害。

啊!慕容軒頓時明白了——這婆娘今天是要毀他的容、滅他的後呀,這可是要把慕容軒往死裡整的架勢呀!

我慕容軒再怎麼著也冇和你結下殺子奪夫的血海深仇呀,陳莉你這樣拚命地下死手,莫非真是想廢了我慕容軒?

想到這裡,慕容軒渾身一震——我慕容軒畢竟是堂堂正正一個男子漢,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與其讓你陳莉這個悍婦不分青紅皂白、不明不白地給弄殘,還不如奮起還擊。

士可殺不可辱!

急壯慫人膽,惡從心中生。

這一分鐘,即便是一貫溫順如小羊羔般的慕容軒,在陳莉的窮追猛打之下也變身為一匹野狼了。

管尼瑪的什麼公務員了,管尼瑪的什麼仕途前程了,我,慕容軒今天要和你這個一枝花拚個魚死網破了。

怕個**,殺人不過頭點地,十八年後老子還是英雄好漢。

陳莉你個悍婦,你大不了把我慕容軒雙開罷了。

清醒之後的慕容軒怒目圓睜,隻見他雙手隻是輕輕地一把啦,就把陳莉給巴拉到自己的懷中。

那怒不可遏的陳莉萬萬冇想到此時的慕容軒會還手,就在慕容軒把她巴拉到懷中的一瞬間她明顯地愣了一下……

等到陳莉再次醒悟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慕容軒壓在了身下了……

儘管陳莉的嘴巴裡咿裡哇啦地發出一連串含糊不清的反抗聲音,但她的身體卻出賣了她——這畢竟是一個老公坐牢、已經好幾個月冇有親密接觸過男人的美少婦。

事畢之後的沉默,就如同資料室那整櫃的蒙塵經年的圖書一般。

寂靜的分量足夠殺死十九樓這兩個孤男寡女。

不知過了多久,陳莉尷尬地起身整理著淩亂的頭髮,儘管臉上的那個紅暈還未散儘,但臨走之前她還是惡狠狠撂了一句:“慕容軒,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饒了你。你毀了我老公的前程,這輩子我陳莉絕不會讓你好過的。”

說完,又滿臉不屑地睨視了慕容軒一眼,仔細整理好淩亂的衣裙,扭著好看的腰肢走了。

望著陳莉婀娜的身姿,慕容軒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心想,李群處長這一進大牢可不是一年半載就能放出來的,紅顏薄命啊!真可惜了這美少婦的一腔曼妙了。

謎之二:神秘的父女

慕容軒和局人事處的美女處長陳莉在十九樓大乾了一場之後,他就一直在忐忑不安中度過。

不過後來慕容軒也想通了---殺人不過頭點地,要殺要剮隨便來吧!反正自己今後在局裡的日子也冇啥奔頭了,他隨時做好了被局裡雙開的準備。

可是,等到他再一次見到陳莉處長時,那美女卻絲毫不提十九樓的那場淩亂。

她麵無表情地對慕容軒說道:“我上個禮拜去拘留所探視李群,他讓你抽時間也去看看他,好像是有什麼話要給你說。明天是週末,你要是去的話可以搭我的便車。”

坐上陳莉的新款廣本奧德賽,開了將近兩個鐘頭的車,纔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案子雖還冇結,但由於李群涉案還不算太深,暫時還異地關押在嶺南省臨海市靠近大海邊的這個拘留所裡。

辦完手續,見到李群時大家都有些吃驚。

慕容軒驚歎於:這纔不到一年的光景兒,居然把一個昔日意氣風發、春風得意的青年才俊,整治得象一個飽經滄桑的流浪漢。

一眼看去,昔日油光水滑的大背頭被一個大禿瓢替代。往常堆滿笑容的圓潤臉龐,滿是褶子,就好像剛被做過吸脂瘦臉但還冇來得及做拉皮。原本白皙的皮膚也變得蠟黃中泛著菜色。

看到李群的這副模樣,慕容軒情不自禁地在內心裡唏噓:唉!犯啥可彆犯事,坐啥可彆坐牢。這可真的毀人呀!

陳莉和李群兩口子,先是隔著那堵防彈玻璃牆哭天抹淚地唏噓了半天。然後,就淚眼相視,默默無語了。

李群的吃驚,大概是他做夢也冇想到慕容軒真的會來看他。

他當時也就是對陳莉那麼一說,想著由於那支古玉璜給慕容軒帶來那麼大的的傷害,人家生氣還來不及呢咋會來看自己這個罪人。

但深陷囫圇的李群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他要是知道陳莉和慕容軒,曾經在局辦公大樓十九樓發生過一場生死相許的肉搏,就會理解慕容軒肯跟陳莉來的緣由了。

沉默了大概有兩三鐘吧,李群乾咳兩聲,勉強擠出了一絲苦笑:“對不起了慕容兄弟。我連累了你。”

慕容軒也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話茬,隻好說:“李處,既來之則安之,我給你帶來了些營養品和幾本書。”

李群似乎帶著哭腔,連忙不迭聲的說:“兄弟!我害得你這麼慘你還來看我。以後如有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實在覺得冇啥話可說,加上探視室有監視探頭,又有乾警在現場。

但就在慕容軒準備要走的時候,李群眼神裡似乎流露出些不捨,幾次張嘴想說些什麼,又似乎開不了口。

慕容軒看李群眼睛快速掃視了一下監視探頭,又睃了一眼坐在幾米開外的乾警。

然後,李群壓著嗓子,用幾乎勉強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慕容兄弟,你如果方便的話,幫我清理一下我放在機關小食堂碗筷儲物櫃裡的東西。那是我唯一的個人財產了。”

說到這兒,慕容軒看到李群的整個左臉,對,是整個左臉龐,包括左眼、左眉毛、左嘴角,很誇張的抽搐了一下。

突然,李群放開嗓門:“我隻要碗筷,其他你看對你有用的你就留著吧。”

事後,慕容軒慶幸自己當時注意到了李群這個怪異的動作。

而這個怪異的表情,也幾乎改變了慕容軒後半生的命運。當然,這是後話了。

探視完李群之後,慕容軒就上了陳莉的那台奧德賽。

來的時候是慕容軒開的車,回羊城的旅途陳莉就自然而言地坐回到了駕駛席。

慕容軒先是看了看美女的表情,陳莉那冷若冰霜的俏臉擺明是不想和他多囉嗦什麼。

於是,慕容軒就悻悻地坐到了後排的座位上。

既然美女不想和自己說話,上了車慕容軒拉上安全帶就乖乖地閉目小憩了。

一路向西,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軒卻突然發現車子停了下來。

他懵頭懵腦地問道:“這麼快就到羊城了?美女領導,你開車也太生猛了吧!”

陳莉還是一如既往地犀利,她冇有好氣地厲聲說道:“到個屁的羊城,衰仔,做你黃粱美夢吧!前麵出車禍了,有人被壓到車子裡出不來了,正在等交警和救護車呢!”

聽陳莉這麼一說,慕容軒一下子就清醒了,他連忙問道:“哎呀!出車禍了,人要不要緊啊?那我們還不趕緊過去看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陳莉頭都不回地說道:“哎吆,還真冇看出來呀,你這個衰仔還是個活雷鋒呢?好好好,不怕麻煩的話你就自己下車去看看吧!我纔不去湊那個熱鬨呢!”

慕容軒冇理會陳莉的冷嘲熱諷,自顧自的拉開車門朝出事地點跑去。

跑近一看,慕容軒看清了車禍現場——一輛寶馬X5和一台大型貨櫃車追尾了。

進口寶馬X5雖說是比一般的國產車或者合資車要結實很多,但在龐然大物般的貨櫃車麵前也是不堪一擊的。

慕容軒老遠就看到,那輛寶馬X5半個車身都紮進了貨櫃車的屁股裡,機頭和前擋風玻璃都被撞得支離破碎的。

再走近一看,他看到一位七八十歲的老人滿麵痛苦地捲曲在副駕駛席上,那被撞得變了形的車門把他死死地擠壓在座位上,破碎的擋風玻璃把他的臉龐紮得血肉模糊。

如雪的銀髮淩亂地散落在老人的額前雖說是痛苦不堪,但老人仍是保持著一副堅韌的神態。慕容軒心想,這個老人家的忍耐力真的不簡單,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受到如此擠壓恐怕早就忍不住鬼哭狼吼了。

但慕容軒觀察到,豆大的汗水正一顆一顆地從他的額頭上往下淌,這位銀髮老人隻是緊皺眉頭,實在痛的忍不住時也隻是偶爾倒吸有一口氣而已。

慕容軒暗自驚歎——這是一個毅力非凡的老人,即便是麵臨著突入而來的橫禍,這位銀髮老人還是保持著難得的鎮靜,儒雅間透著幾分果敢,估計年輕時候不是個大官人也是個钜商。

走到寶馬X5旁,慕容軒聽到那位銀髮老人用虛弱的聲音對圍觀的人群說道:“快找工具,幫忙把車門敲開。”

寶馬X5的一旁站著一個渾身是血、身著時髦的妙齡女郎,看年齡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高挑的身材,一頭栗黃色的長髮淩亂地散落在骨感的雙肩之上。

這場車禍對她的傷害可能要小一些,但也是滿臉的驚慌寫滿那張白皙的瓜子臉上。一雙丹鳳大眼充滿驚恐的淚光。

這個時候,這位妙齡女郎正在苦苦地哀求被車禍堵在後麵的汽車司機們:“求求你們了,那位行行好吧,趕緊幫忙把我老爸從車子裡救出來。他老人家有心臟病,已經被壓在裡麵好久了,再不把他救出來送醫院裡搶救就有生命危險了。”

見過路停車的司機們都冇有出手幫忙的樣子,那位哭得雨打梨花的妙齡女郎說著說著就撲通一聲跪下了。

但即便這樣,慕容軒觀察到還是冇人願意動手幫忙的樣子。

有的隻是假眉假眼地說:“姑娘,我們有啥辦法,還是等交警和120專業人員來幫忙吧!”

那美女一聽這話更急了,她嚎啕大哭著哀求:“叔叔,大哥,求求你們了,就幫幫忙吧,我老爸真的有心臟病,他真的挺不了那麼久的。你們要錢我給錢,要多少錢都行……”說著說著就從皮包裡拿出大遝鈔票往她身邊的那些人手裡塞,但她越是這樣那些圍觀的人們不但不接錢,而且還急急忙忙地避之不及地越是往後退。

看到這種狀況,慕容軒再也忍不住了。

他二話不說,走到一輛最近的汽車旁,從開著門的前座位上拿出一把車用大鎖。然後走到寶馬X的後備箱處,掄圓了就砸。

一下,兩下,第三下的時候,卡塔一聲,寶馬X5的後備箱被砸開了。

在圍觀人群的一片錯愕眼神中,慕容軒從後備箱裡找出一支尖嘴工具,然後又疾步走到老人被擠壓的那個車門邊,用那把尖嘴工具使勁地地撬那個車門。

由於寶馬車門已經嚴重變形,再加上德國貨原本就造得結實,慕容軒儘管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但他一個人弄了半天,那扇變了形的車門仍然還是紋絲不動。

這個時候,慕容軒終於急了,他大喊一聲:“都還楞著乾嗎?是爺們兒的都過來搭把手呀。”

這一聲呐喊似乎纔剛剛喊醒那些圍觀的人群,大家七手八腳,終於齊心協力地把那扇車門給撬開了。

看著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人,一眾圍觀的人們個個麵麵相覷,誰也不願意動手去把老人弄出來。

最後還是慕容軒。

慕容軒先是看了一眼座位上早已疼痛得抽搐了麵容的老人,他看到此時老人痛楚的眼神裡分明閃爍了一絲感激和信任的光芒。

他又抬起頭和那位感恩涕零的妙齡姑娘對了對眼神,那天生一副明星臉的妙齡女郎滿含熱淚點了點頭。

在征得父女二人的同意之後,慕容軒擦了一把滿頭的汗水,頓時滿臉油膩像個花貓。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老人從最位上慢慢地搬移了出來。

原本圍觀的人群,看著慕容軒懷抱著嚴重受傷的老人,大家要麼低著頭裝作冇看見,要麼就紛紛走回自己的車子裡搖上車窗砰地一聲把車門關死。

無奈之下,慕容軒隻得懷抱著嚴重受傷的老人,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陳莉開的那台奧德賽。

這個時候,陳莉也早已經走出了車門站在遠處看熱鬨。

當她看到慕容軒懷抱著奄奄一息的老人,身後還跟著一位傷痕累累、滿臉淚水妙齡女郎,朝自己的奧德賽走來時,她已經猜到慕容軒這個傢夥要乾什麼了。

陳莉驚恐萬狀地對著慕容軒怒吼:“慕容軒,你不要過來,要做好人一個人去做去好了,不要拖累我。你都不看看他傷得那麼厲害,萬一死在我的車上可咋辦?你能說得清楚嗎?”

但這個時候的慕容軒就像是一個機器人一樣,他懷抱著受傷的老人,麵無表情地一步一步地朝著奧德賽逼近。

見狀,陳莉一邊破口大罵“慕容軒,你這個煞筆瘋子。快給我滾遠點,不要上我的車子。”一邊跑步朝自己的奧德賽奔去。

陳莉急急忙忙地上車,她啟動車子,正想倒檔往回開,但此時慕容軒已經走到了她的車頭前麵。

雙眼冒著凶光,象一頭髮怒雄獅一般的慕容軒低沉地吼道:“陳莉,你這個娘們給我聽好了。要麼你趕緊開車送這父女倆去醫院搶救,要麼你就從我慕容軒身上壓過去。”

半個小時後,奧德賽終於把這父女倆送進了最近的一家醫院。

老人甦醒後對他女兒說的第一句話是:“你一定要儘快找到那位小夥子,不管他提出任何要求,隻要我能辦到的都答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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