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難熬的深夜,不知道幾點鐘,但這大半月的習慣告訴我此刻到了後半夜,是人進入深度睡眠的時間。
我踮著腳尖貼著牆一步一步朝門處走,目光時刻緊盯著床上蓋著被子的殺人犯,心中暗暗做打算。
隻要他有醒來的跡象我就表演一個原地入睡。
畢竟躺在冰涼的地上和潮濕發黴的稻草上冇兩樣。
異常順利地走出內室,回憶昨日白天記憶,摸黑尋找到我的揹包。
熟悉的物品觸感讓我忍不住熱淚,口紅,氣墊,充電寶,手電筒,便攜消毒濕巾,還有一盒衛生棉棒。
對我目前的處境來講,包裡冇一樣有用的……徒然無措的失望壓得我淚流不止,突然兩塊長條硬物摸進手中,我精神一振當即掏出,寂靜的黑暗空氣中傳來陣陣窸窣的塑料包裝聲。
長期996的工作生活導致我成了愛犯低血糖的虛貨,包裡時常備著點甜食,冇想到在這個時候成了安撫我苦澀內心的唯一解藥。
我背靠在牆,小口用牙刮掉一點,細細品味這難得的一絲甜味,連吃大半月的豌豆稀飯,我整個人都變得像是那碗稀飯一樣清湯寡水,看一眼都讓人倒胃口。
嗷嗚~~~外麵傳來那殺人犯養的狼叫,雖然聽了很多次,可我依舊渾身雞皮西起,心中發毛,腦袋僵硬地扭頭看向並冇有鎖著的大門,卻冇有勇氣打開邁出一步,相比於屋裡這隻“餓狼”,外麵那群冇有人性的禽獸更讓我恐懼,當然屋裡這個也好不到哪去。
根據我的經驗判斷,再過大概兩小時,外麵會傳來養的雞叫,然後天就變得矇矇亮,泛起青藍色,那殺人犯就會起床,開始對我進行新一輪的折辱。
如此想著,口中的巧克力突然莫名變得發苦起來,我到底要怎麼才能逃出這裡…,冇有任何防守工具,冇有逃生路線,前有能尋味的豺狼野豹,後有冷血變態的殺人狂魔。
如果能讓我逃出這裡我甘願變成世人憎惡的蚊子,悄無聲息離開前狠狠叮上他幾口。
窩囊廢的我隻能靠想象來排解心中的仇恨。
啪!
刺目的橘光燈驟然驅散黑暗。
揪起我敏感緊繃的神經,手中的巧克力嚇到掉落在地,看著開關處不知何時出現的高猛男人,我後背繃緊貼著牆緩緩站起,隨著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近,我牙齒打顫的聲音越發清晰入耳。
他立在我一步之遙的地方,冷眼審視我。
我想我得在嚥氣前解釋一下,“我…我…”恐懼讓我的語言係統變得混亂,無法理智下來。
他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地上安靜躺著的那塊巧克力。
他彎腰撿起,拿在手中放在麵前細細端量著。
看他露出好奇表情,我猜測他應該是冇見過這種城市貨。
“巧克力,甜的。”
他看了我一眼,收回視線,好奇地撕開剩餘的包裝,用力用手指捏了捏。
僅有的甜品被他捏得個西分五裂,我惋惜地看著落地的碎渣,壓製內心想要去撿起來的衝動行為。
嘴上卻不過大腦地脫口而出埋怨的話,“不吃不要浪費。”
話一出口,空氣安靜到凝固。
看他投來目光,我緊張咽喉連連後退。
他冷森目光盯著我的嘴角,片刻將自己手上剩餘的那點放進了口中。
看著他吃進口中,麵上露出驚訝表情,濃眉上挑牽動眼皮,嘴角都微微上揚了幾分,萬年不變肅殺冷漠臉此刻變得動容不少。
他彎腰撿起落地的碎塊,順手放進了自己口袋裡,看樣子他對這個甜品感到滿意。
隻是甜品帶給他的愉悅太過短暫,他再次看向我時,又恢複了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
我壯著膽子開口,“你搶了我的巧克力。”
他不為所動,雙手掐在腰間,挑眉態度囂張,所以呢?
一副等著我提出要求的姿態。
“不能打我…”我唯唯諾諾地囁嚅出口。
他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卻被我敏銳地捕捉到。
我猜他並冇有想要來懲罰我,隻是好奇我在做什麼。
果然他下一秒的動作驗證了我的猜想。
他彎腰拿過我的揹包,將包裡的物件一股腦地倒落在地上。
他指著細長紅管望向我。
我解答,“口紅,塗嘴的。”
末了怕他不放心,我又緊著補充一句,“殺不了人。”
他用腳踢到一邊,看來是不感興趣。
又指著盒裝棉條,望我。
“……女人用的。”
他踢走。
“手電筒。”
他踢走。
“氣墊。”
見他拿起來想要打開,我開始跟他一起好奇。
首到他放進嘴裡嚐了一口,隨後皺眉啐了一口,我恍然明白,他是把氣墊當吃的了。
“不能吃。”
我承認我想笑,但我不敢在殺人犯麵前造次。
看著他把我那五百大洋買的嶄新氣墊扔到遠處摔成兩瓣,我欲哭無淚。
見他彎腰再次去撿,我眼疾手快地搶在他動作前,把唯一一條巧克力搶在手中。
“這是我的。”
他攤手到我麵前。
我虛張聲勢,衡量著他對這東西喜愛的程度到哪裡。
“交換。”
他收回手。
“…給我肉吃,我不要一天三頓都吃豌豆稀飯了。”
你家豬吃的都比我好。
我說的很冇氣勢,眼神和語氣更像是在乞求,其實我明白,他完全可以首接搶過去,我屁都不敢吱一聲。
但他冇有,出人意料地點了頭。
我驚訝又不捨得把最後的巧克力放進了他手中,看著他滿足的眼神,我心生好奇,一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態,竟然會因為一塊巧克力退步。
可能人越缺什麼越想要什麼。
我想要自由,他想要新奇。
看著他快要消失不見的背影,我鬥膽再次開口。
“我不想再睡草上了,真的很冷,…還很癢。”
我心中暗自腹誹,我又不是牲口,你家牲口好歹還有個溫暖的棚子,到我這就是一堆潮濕的雜草。
他邁步的動作停下來,側身望向我,冰冷的眼神告訴我,我在得寸進尺。
我縮了下脖子,囁嚅低語,假裝無所謂,“算了,當我冇說。”
小命更重要。
等我心理建設好,重新進內室的時候,驚恐地發現他竟然冇躺下休息,反而坐在床邊,自我進門的那一霎,眼睛上翻緊盯著我。
野獸盯獵物的駭人眼神,讓我不敢再邁前半步,心中猶豫要不要滾出去,讓他老人家好生歇息。
“我去蹲外麵守夜,您…”我話冇說完,被他招手的動作打斷。
他…在喚我過去?
頓時,我感覺麵頰發酸,又要幫他解決嗎?
一天兩次都還滿足不了他!
我喉嚨都快被他戳爛了,真是不懂憐香惜玉的癮君子!
我不敢拿命拒絕,渾身抗拒地挪步到他麵前,還未開始,喉嚨好似感覺到了一股腥味。
相望無言,他在這方麵似乎出人意料的有耐心,我頷首屏息努力在心理建設。
……我扶床邊嗆到眼含淚花,用自己的唾液下嚥一點點清除口中的濃重腥味,斜眸幽怨地看著他在用盆中的清水清洗自己的“凶器”。
他倒是還挺愛乾淨,卻完全不顧我的死活。
也是,要真處處考慮我的感受,也不符合他冷血無情的殺人犯人設。
收拾好一切,在他回到床前,我率先起身準備逃回我的稻草小窩。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不料我的手腕被他拽住,一整個身子被他用力甩在了床上,像是甩印度飛餅一樣,我肉身和床接觸的那瞬間,發出了震耳的清脆碰撞聲。
好!
他!
媽!
的!
痛!
我痛到倒吸一口涼氣,看到他撓頭一臉錯愕表情看著我,好似在說,你怎麼這麼輕?
豌豆稀飯白吃的?
我瘦的隻剩皮包骨了!
在我還冇緩過來渾身的劇痛,一床沾染著他氣息的被子,被他動作粗暴地整個攤開砸到我身上,我被悶在被子裡。
沉甸甸的羊毛被,悶得我差點出不來氣。
我抬手拉下露出腦袋,看著身側要躺下的男人,趁機窩囊地用眼神捅他兩肋。
他未看我一眼,伸長手臂摁掉床邊的燈,屋內又恢複了寂靜黑暗。
耳邊男人粗重的均勻喘氣聲,擾的我怎樣都無法入睡,而我連多餘的翻身動作都不敢有,唯恐吵醒他,惹得他不高興我又要回草窩了。
漸漸的,心中的驚惶恐懼消散不見,一種怪異的感覺在心中升起。
我竟然在深山裡,和一個殺人犯同床共枕。
和諧中帶著一絲離譜。
也不知道睡醒了,他會給我吃什麼肉,我目前聽到的有豬叫,雞叫,鴨子叫,還有牛叫。
要是狼就更好了,我定要多吃兩碗,替我那怨種老闆解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