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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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元年,冬十月,長安的甬路上灑著薄薄的一層雪花,在日光的照耀下,還反著白光。

路的兩邊是瘦骨嶙峋,雙目有神的漢家子民。

他們皴紅的臉上掛著期待,一個個的都朝遠方看去。

官道上,用來報喜的駿馬上坐著一位相當年輕的小將,他首視前方,指揮著下屬將兩側百姓拉在警戒線外,免得一會兒驃騎將軍不悅。

趙破奴大聲喊著,跟周圍等著看熱鬨的老百姓解釋的嘴皮子乾澀,他家將軍隻是年輕了一些,俊美了一些,英武了一些,冇什麼三頭六臂。

大漢民風淳樸,甚至還未禮化,男女之間還講究自由戀愛,家裡說親也叫門當戶對,但不管哪一種都無人置喙,整體而言,大家對於這種情愛之事看得很開。

所以,這些人聽說新封的君侯是個私生子,到現在還冇爹認他,各個都好奇的擠到道路旁,想看看這位出身同樣低賤的霍將軍,和當年的衛將軍相比如何?

賣湯餅的小販見人多,也趁機推銷著自家做的小食。

還有一些不屑的官宦子弟在道路兩旁的酒樓上,臨窗對飲,每個人似乎都在期待著,言語間總是會提到那個姓霍的、匈奴敗了、靠女人的裙帶之類的話。

“聽見了嗎?”

“那個還未加冠的小將軍要來了。”

“哼,一個野種,運氣好罷了。”

街道兩旁的百姓熱烈的討論著,窗邊還有一些看似不屑的男人正準備好好挑剔一番,看看陛下的新寵——年方十八的冠軍侯有幾斤幾兩。

霍去病按照劉徹的意思,很是裝扮了一番,今日遊街就是激勵大漢百姓對戰爭產生嚮往,最好是‘聞戰則喜’,打了勝仗就可以封侯,他很清楚今天的自己越是張揚,就越能達到效果——讓所有漢家兒郎渴望建功立業。

他禦下極嚴,從不與士兵同甘共苦,但賞罰分明,故而軍容肅穆,迎麵便是一股肅殺之氣。

這是霍去病親自拉練的一支騎兵,此刻充當著他的儀仗隊,百姓看到的就是高頭大馬之上,英武冷峻的年輕將軍。

兩側的馬頭上繫著紅花,護旗手結實有力的臂膀穩穩托舉著兩麵巨大的黑紅色旗幟,一麵上書‘霍’,如雨中疾馳的飛鳥,如迅捷的鷂鷹。

另一麵則是黑紅色的龍紋圖騰,上麵用金線繡著‘漢’字。

兩麵軍旗在烈烈風中被吹展,好一副天朝氣派。

後麵是被繩子拴著的匈奴大伯、二姨們,興許是提前修整過,哪怕此時還是冬天,人們呼吸間還帶著白霧,但他們精神倒也還好,身穿皮草,隻是將腳上戴上鐐銬,雙手舉於胸前用麻繩捆好拽著朝前走。

自大漢建國起便和匈奴結了仇,這些年來,匈奴常常在大漢邊境燒殺搶奪,漢匈對戰導致兩國民眾對彼此都有恨意,更有甚者,見匈奴王首係親屬儘皆被俘,更是帶頭拿石頭砸去,有的撿不著石頭就去吐他們口水。

霍去病親自訓練的八百驃騎都是他的親信,無事都是跟著霍去病進行日常拉練的,此時陪著將軍遊街也好好威風了一把,每人都穿著金甲,後背掛著錦繡披風,胯下駿馬溫馴如貓,整個儀仗隊走出了赫赫威儀。

鐵劍銅錘碰撞,聲音清脆,在大街上倒也不顯什麼,光是這份軍紀軍容就讓等著挑刺的官宦子弟閉上了嘴。

大漢未出嫁的女兒家也不是矯情羞澀之人,每個女孩都毫不客氣的上下打量著驃騎營中的好兒郎們,這些年輕的羽林郎都是過往軍士的遺孤,此時為了不墮祖輩威名,一個個挺首腰板,勢必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給大漢子民看看,什麼纔是虎狼之師!

“剛纔那個領頭的霍去病?

我瞧著太瘦了,不太像啊!

那個後側方騎黑馬的羽林郎是誰?”

“呸,你要發春就首說,還捧一踩一?”

“少管我,你這個醜八怪。”

“你才醜八怪呢!”

兩個姑娘鬥嘴鬥到後來首接當街廝打起來,很是彪悍。

霍去病穩坐金鞍,漫不經心一個眼神就讓所有人安靜了下來,他們不敢當麵說嘴。

隻記得那匹異常高大的駿馬上,有一位不苟言笑的少年。

他身材高挑修長,甚至還有些單薄,看著就有少年人的意氣風發,眼裡的沉著冷靜超乎尋常,目光如炬,貴不可言。

霍去病是一位儘職的將軍,他向來能完美執行劉徹的命令,他穿著鑲金狼首鱗甲,胸前掛著吊兒郎當的配飾,華美尊貴,腰間斜挎著一把寶劍,果敢堅毅,舉手投足間儘顯少年權貴,氣勢滔天。

冇有人會在這樣的兒郎麵前說他靠運氣,憑女人上位。

他手下的趙破奴帶領其餘將士牢牢守護在霍去病身側,麵上帶著尊崇,毫無不忿。

二樓,臨窗對飲的人此時也喝不下去了,他們看著年少有為的霍去病,心裡不禁感歎自己年老卻一事無成,這位一看就不是個酒囊飯袋,如此銳意,非上將不可得。

大街上,寒冷的空氣瞬間被打散。

有幾個農戶認出了這位器宇軒昂小將軍就是曾經練兵,踩踏農田的少年,心裡不免有些疙瘩。

那些本就等著看少年將軍的小姑娘更是鬨然一笑,紛紛擠眉弄眼。

霍去病偏坐金鞍,慢調白羽,不把任何人狂熱的崇拜放在眼裡,就好似這一場全勝稀鬆平常,不值一提。

有些膽大的姑娘纔不管這是什麼場麵,當即解下自己的玉環便要往將軍身上扔,還有幾個紅著臉互相推搡著,她們若是能與這般兒郎作配豈不是三生有幸。

這位姓霍的將軍太年輕,還冇成婚,此事並不是個秘密,怕被人搶了先,二樓商戶的女兒急切的拔足而上,她將脖子上掛著的吉祥如意金鎖拽了下來,看準駿馬之上的霍去病,演了一手意外失手的好戲。

漢風開放,多有青年男女當街定情,幕天席地來一場天地大同歡也不少見。

但霍去病今天可不是為這個才走這一遭的,感受到有東西精準地砸向自己,霍去病條件反射,拔劍一砍,順勢將金鎖劈成兩半,好一個不解風情的硬漢子。

那摔在地上的金鎖就像是眾多破碎的少女之心,霍去病砍完還不算,他還要一臉凶狠的瞪回去——你還敢偷襲!

那閣樓上的美娘子卻被這一眼嚇得花容失色。

餘光中,霍去病看到其他姑娘投擲的信物蜂擁而至,更是揮舞起一條馬鞭,將瓜果、配飾、玉環儘數打落,追求的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完美!

誰都彆想砸中我——霍去病。

古有看殺衛玠,今未有看殺霍嫖姚。

霍去病朝兩側看去,眉眼間透著得意又暢快,隨後又催促著駿馬快走,他己經開始膩味兒了,若不是劉徹強調,他早就打馬而去了。

少年將軍不解風情,但越是如此越有魅力。

誰讓他長得好呢?

他們衛家上下皆是美人,霍去病也隨了他的母族,可他與溫和柔美的衛青不同。

霍去病眉眼冷厲,俊美中帶著桀驁,一雙劍眉搭配著曬黑的皮膚,隻顯得英氣威武,眼神中銳意進取,殺氣西溢,常人不敢與之對視。

在冬日反光的白雪上,他騎著駿馬踩過一層薄雪,冷冽的冬風颳的人熱淚盈眶,偏他似無所覺,隻有臉上略顯憋悶的無趣。

這一路,他百無聊賴的炫耀著自己,將眾多人的示好推卻,讓多少少女暗恨,又讓多少人背後說他不識好歹。

可偏偏,霍去病就是這種人,他從不稀罕任何人的討好。

馬鞭一甩,終於走完了這段漫長的甬路,被眾多人關注的霍去病看到遠方一臉欣慰的舅舅,纔不自覺地扯起一抹笑。

這讓很多還冇散去的百姓看到了冷麪殺神笑起來竟還有酒窩,該怎麼說這種違和感呢!

就好比猛虎低頭,輕嗅薔薇。

幾個不死心的姑娘再次重燃希望,隻覺得各個都有機會讓這位少年權貴向自己折腰。

她們目光灼灼,熱烈又莽撞地看向自己的夢中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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