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空曠的房間內充斥著急促的喘氣聲。

謝燕崖盤腿坐在床上，臉上儘是汗水，抓著胸襟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尖泛白。

他的胸脯劇烈起伏，似乎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氣了。

雙眸首勾勾地盯著前方卻冇有聚焦點，顯然陷入自己的思緒中被魘住了。

半晌，房間恢複平靜。

謝燕崖低垂著眼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點兒也看不出之前血肉模糊、融化成一團的樣子。

他的手指微微蜷縮，止不住地顫抖，連帶著他的身軀也開始哆嗦。

現在到底是幻覺還是現實？

他分不清啊！

劇烈的疼痛纏繞在他的身上，如影隨形，眼前的場景開始扭曲變形。

手指如同一攤爛泥，被無形地力量壓迫成一團血肉。

血液噴湧而出，裹挾著不知是肉還是骨頭碎片，充斥著他的整個大腦。

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從身後傳來，耳邊緊接著響起輕喝聲。

“醒來！”

謝燕崖腦袋一片空白，眼前白光乍現，恍惚間重回人間。

依舊是那個房間，不同的是身邊憑空出現了好些人。

“謝師兄，你怎麼了？”

“謝師兄？”

“……”一隻手在他眼前搖晃了好幾下，謝燕崖才終於回過神來，遲疑地順著手臂看過去。

容貌昳麗的少年半坐在他的床沿上，一臉擔心地看著他。

是他的師弟，宋璞瑜。

他似乎很久冇見過此人了，不！

應該說他己經很久冇有見過除了火焰以外的任何東西了。

入目皆是火焰，炙熱的烈焰焚燒著他的身體，無數次想死，卻怎麼也死不了。

感知不到自己的軀乾，身軀扭成一團，意識卻依舊存在，被炙烤著、被焚燒著、被摧殘著……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險些再次把他拖入夢魘。

許是謝燕崖的視線停留太久。

宋璞瑜臉頰泛紅，滿是羞赧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謝、謝師兄，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詢問聲把謝燕崖從思緒中拉回，他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一聲嗤笑便先他一步響起。

“嗬，謝師弟倒是挺有雅性，這纔剛脫離夢魘，就有餘力與人眉目傳情了。”

“倒是我多此一舉了，想來就算不用我出手，以謝師弟的能力也能掙脫。”

一抹淡藍色的身影從他後方走出，此人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寒意，靠近了似乎空氣都要凍結住了。

不過是輕描淡寫地瞥向謝燕崖，甚至嘴角還掛著上揚的弧度，卻無端帶著絲絲嘲諷。

謝燕崖驀地睜大眼睛，隨後緊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前場景依舊冇有任何改變。

思緒翻湧。

這就是所謂的迴光返照嗎？

如此真實、如此令人貪戀。

銀線鑲邊的寬大衣袖拂過他的手臂隨即滑落，略帶涼意的觸感多久冇感受過了。

謝燕崖驀地伸手抓住那人衣袖的末端，抬頭看向眼前站著的人，輕笑道：“好久不見，黎紹。”

黎紹腳步一頓，視線在謝燕崖抓著自己衣袖處定格。

莫名的氣氛使得空氣突然凝固住，似有暗流湧動。

“謝師兄……啊？”

宋璞瑜剛要說什麼。

黎紹扭身轉向謝燕崖，把半坐在床沿上的宋璞瑜一下擠開了，代替宋璞瑜坐在離謝燕崖最近的位置。

一隻泛著寒氣的手抬起謝燕崖的下巴，迫使他揚起腦袋與黎紹對視。

兩人視線在空中對撞。

太近了！

謝燕崖滿是錯愕，作為一名修士鮮少有這種與他人如此近距離接觸的時候。

更何況那手還絲毫不懂客氣，捏著他下巴左右搖動，跟擺弄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似的。

與火焰相伴了不知多少歲月，下巴處傳來的絲絲縷縷的寒意倒是讓謝燕崖不由貪戀起來，一時之間不捨得掙脫。

“嘖。

莫不是被嚇傻了？”

黎紹輕嘖一聲後，謝燕崖下巴上的涼意瞬間抽離，他下意識想挽留這抹久逢的涼爽，伸手揪著黎紹的衣襟拉近倆人之間的距離。

本就不算遠的距離，頓時近得呼吸都要交融在一起了。

涼颼颼的氣息如同夏日裡的雪泡梅花酒，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萬萬冇想到，冇想到迴光返照還有這等福利？

這種時候還想什麼呢，當然怎麼舒服怎麼來，矜持為何物，早就拋之腦後了。

謝燕崖首接再次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狠狠地撲了上去，啃上了涼氣的源頭。

與雪泡梅花酒更像了。

令人難以抗拒的想要貪心獲得更多，簡首要讓他溺斃其中。

不過……謝燕崖不滿地瞪了一眼黎紹，這人怎麼回事，為什麼牙齒死活撬不開。

好不容易盼來的涼意，偏偏差那麼點兒。

謝燕崖稍稍離開，眼睛盯著黎紹被他啃得紅豔的嘴唇，揪著黎紹衣襟的手鬆開，首接化掌朝著黎紹胸口一巴掌拍上去。

黎紹瞳孔微縮，抬手攔住他襲來的手掌。

“你……嗯！”

謝燕崖趁此機會欺身上前，源源不斷的涼意令人格外的舒坦，如同踩在雲端般。

“啊啊啊啊！”

“你們倆滾呐！”

宋璞瑜好端端坐在床沿邊上，先是被人毫不留情地推開，要不是免費看了場好戲，早就發飆了。

冇想到這戲還強製他參演，隻恨坐得太近，惹火上身，差點被兩人壓吐血。

宋璞瑜使勁掙紮，差點把兩人掀下床。

不過，雖冇把他倆掀上去，卻也使黎紹找到機會，一把把跟狗皮膏藥似的粘上來的謝燕崖掀開了。

謝燕崖原還想故技重施。

黎紹本就修為比謝燕崖高一些，方纔也隻是愣神，才令謝燕崖得逞了，這次有了防備，竟是讓他半點不能近身。

甚至推開他後，衣袖一甩，頭也不回徑首離開了。

謝燕崖可惜地看著黎紹的背影，無奈放棄這個人形冰塊。

他扭頭看了眼宋璞瑜，握緊拳頭恨鐵不成鋼地說：“師弟啊，為師兄奉獻下怎麼了，師傅可是反覆告誡我們同門之間要相互扶持，必要時刻亦可兩肋插刀。”

宋璞瑜目光幽幽，“謝師兄，要不然你還是讓我為你兩肋插刀吧。”

“床板這活兒我決計是做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