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立於正華堂的門前頓時吸引了諸多目光。
路過之人都要朝著這邊望上一望,許是將他看的有些惱了,便撐起了油紙傘,露出一小半的側臉。
春色如畫,公子如玉。
早在他來之前,阿綰就盼上了許久時不時向外探去,隱含著期盼。
齊鈺見她渾似長了翅膀一般,想飛出去,出聲打趣,“阿綰再不專心,藥都要給燒糊了。”
阿綰頓時紅了臉,略帶歉意,眼波兒流轉間泛起一邊嬌媚,生的好顏色。
“這藥我看也煎的差不多了,阿綰不若今日先回去吧,我幫你看著火候。”
齊鈺接過了她手中的扇子,隻消片刻放涼就好了。
“多謝齊鈺哥。”
言語中帶著愉悅,聽的讓人心頭舒暢。
阿綰幾步並做一步,見著沈宴的身影,臉上露出的笑意更甚,“阿宴,這是東家今日給的糕點,可好吃了。”
她連連從懷中拿出油紙包好的點心,遞與沈宴。
片刻也不想等,心想著要快點將好吃的分與他。
“東家?”
少年抬眸有些疑惑,但對著那張如芙蓉般清麗的麵容,還是帶著笑意,接過了點心。
一抹淡青色的身影立於正華堂門內,沉穩內斂,風姿綽約,唯獨眸中藏著幾分探究的意味。
沈宴眉頭微微上揚,含了幾分危險。
東家麼?
步子的朝著阿綰靠近了些,將嬌小的人影籠罩在自己的身下,說不出的佔有慾。
方蘭若看著那漂亮少年臉上的挑釁,啞然失笑,將門順手關上了,有些刺眼。
又忽然想起什麼一般,再打開門,已經看不清兩人的身影。
“學堂如何?好玩嗎?阿宴還算適應嗎?”
阿綰小臉紅撲撲的,將點心塞在口中,腮幫子圓鼓鼓的,嬌憨可人。
心下有許多擔憂,許多疑問,在此刻全都化作連珠似的語珠落了出來。
又害怕沈宴嫌她多言,方纔小心翼翼地打量,見他神色如常,便又放寬心吃了起來。
甜甜的糕點在舌尖化開,綿軟的口感甚是不錯。
“學堂一切都很好,算是有趣,夫子教的也很認真。”
沈宴毫無遺漏的回答著少女的問題,溫文爾雅,聲音清洌,說不出的好聽。
若是念些詩文,不知又是怎樣的韻味。
思及到此,阿綰烏溜的眼珠輕轉,吐了吐舌頭,緩聲道:“阿宴……”
“能否教我讀書認字?藥房內還有許多藥材我都有些讀不出名字。”
許是有些羞澀,鬢邊的髮絲遮住臉上那一抹微紅。
其實,她心下更想的是學會沈宴二字的寫法。
“好。”
沈宴輕聲應下,清亮的長眸笑意盈盈。
回到小院之後,兩人便齊齊去了書房。
阿綰甚是聰慧,不需要多做解釋,寫出來的字娟秀工整,並不像是剛學之人。
得到幾句誇獎,便忍不住抬起下巴透露著得意。
少年冷白修長的手指放在硯台上,輕輕研磨,墨汁一點點析出,一股淡淡的香味氤氳開來,早些日子折的梨花放在一旁的瓶中,開的正是姝麗。
阿綰麵前的紙上,早已是滿滿的“沈宴”二字。
許是有些累了,輕輕瞥向沈宴,精緻清雋的側臉如玉,月華生輝。
“可知阿綰二字怎麼寫?”
“那自然是知道的,阿孃曾教過我。”
偶然聽到阿綰說及自己的孃親,沈宴留意便多問了一句,“不知阿綰的雙親喚作什麼名字?”
“孃親叫作**嵐,我隨母姓,倒也不知道爹爹的名諱,隻知道似乎是個讀書人。”
孃親到長平村的時候,她還是個幼童,記不太清當時的情形,隻記得檀木箱內放了許多書冊和幾件青色的衣衫。
**嵐不久病逝,就隻留下了一座宅院和她一人。
時間如白駒過隙,不知不覺那些記憶變的模糊不清。
烏溜溜的眼珠子中氤氳了些水汽,江南雨霧般清淺。
沈宴聽後,長眸晦暗不明,也冇有再繼續追問,而是指著一處字跡柔聲道:“這裡似乎有些不對。”
輕輕俯下的身子,帶起一片冷香。
比正華堂中的藥味好聞的多。
少年的髮絲垂在阿綰的頸後,冰涼間有些酥癢,長長的睫羽忽閃,不自然的想要逃離。
“怎麼了,是冇有寫好嗎?”
紙上的字跡似乎有些發燙,直直的灼燒著她的眼睛。
阿綰嗅著那股冷香,有些癡了,露出些迷茫的神色。
如山間的迷失的小鹿,濕漉漉的眼珠兒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純淨意味。
沈宴將她的神情收斂在眼中,微微勾起唇角,促狹之意溢於言表。
上揚的眼尾掩飾不住的妖媚與**。
大抵是病了,總是想將阿綰拆入腹中,慢慢的廝磨,吃掉。
他在紙上落下幾句,
“春暖薄汗香微透,薄汗輕塵,嬌蕊欲滴暗蝶落。”
“采得青杏枝頭墜,雪膩酥香,秋水芙蓉醉。”
阿綰盯著紙上端正方雅的字跡,瞧了半天,忽的露齒一笑,“我知道,定是寫的那采杏的少女。”
“隻是這秋水芙蓉醉是何意?貪杯喝醉了嗎?”
沈宴並未言語垂眸,直勾勾的盯著她,幽暗的長眸瀲灩,漸漸暗沉下來。
瑰麗奪目。
阿綰靠在書桌旁,想要向後退,卻也分毫不能動彈,溫熱的氣息撲撒下來,心下幾分悸動,如雷鳴一般。
“阿……阿宴……”
沈宴抬手從她的發間掠過,指尖上停留著一片落花。
許是在正華堂的梨樹下蹭上的。
眼角眉梢都染了些春情。
落花被放置在桌麵上,沈宴輕拂寬袍大袖,退至一旁。
芝蘭玉樹,清華出塵,已是一片坦然。
剛剛繾綣溫柔的氣氛似乎都是她一人的臆想。
阿綰咬了咬嘴唇,倒真是隻狐狸,慣會勾人。
方纔斜睨了他一眼,帶著自己寫過的紙張小步跑了出去,步伐幾分淩亂,幾分慌張。
沈宴見她如兔兒一般,跑的飛快,眼角笑意更甚,拿起畫筆,隻寥寥幾筆,便繪出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
靈動可愛。
還特意在上麵蓋上了一個小章,略帶稚氣的行為被他做出來帶了幾分彆樣的意味。
半晌後
阿綰朝著沈宴所在的房間望瞭望,發現他不知在寫寫畫畫什麼,方纔提著菜籃子在附近的鬨市轉了一圈。
她向來性格溫和,見誰都是笑盈盈的。
因此附近的街坊鄰居對阿綰的印象都很不錯。
更何況那小院中住著的少年風姿不俗,怎麼看都是珠玉在側。
“阿綰今日想買些什麼?”
“我這裡有今早剛摘的春筍,要不要嚐嚐?江公子是個讀書人,吃了咱家的春筍那不得節節高?”
阿綰怔愣了片刻,纔回味過來大娘口中的江公子說的乃是沈宴。
二人在外用的是表兄妹的身份,怕引起閒言碎語,當即莞爾一笑,買了幾根春筍。
上麵還沾了些泥土,確實新鮮。
又聽這賣菜的大娘道:“這幾日綰娘還是少出門,前些天好幾個姑娘都失蹤了……”
“全是些模樣生的姣好的,待我賣完菜回去,瞧見過一個駝背鬼鬼祟祟的男子,總歸是不懷好意……”
阿綰點了點頭,將大孃的話放在了心上,謹慎些總是冇錯。
正當她準備回去的時候,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