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中似有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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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蘅服過兩次指尖血後,更覺精神。

次日卯時便起身,用早膳時詢問築籬:“她們姐妹用了早膳嗎?”

築籬道:“尊殿下吩咐,做了一樣的送過去了。”

“嗯!”

姬蘅繼續吃著。

一邊享受著食物久違的滋味,一邊回想著昨夜的有驚無險。

用過早膳葉星辰與方靈進門來,方靈讓姬蘅坐好準備診脈。

高陽百安立於身側。

葉星辰坐在一旁茶桌上喝起茶來,發現桌上的點心果子零食精美香甜,比昨日更多些,便自顧吃了起來。

她長年生活在連雲峰,師父不讓她下山。

山上日子清苦,這些美食自是從未吃過。

搭上脈不一會,方靈驚道:“你武功不弱?”

姬蘅一聽,有些驚愕道:“不可與外人道。”

方靈聽了說道:“我隻是想到昨晚之事。

那麼凶險,你卻不曾出手,自立在那裡穩如青鬆啊。”

方靈有些不喜。

姬蘅歎道:“告訴方姑娘也無妨。

我武藝雖不如葉姑娘那般有如天人,但昨晚那些刺客我自是不放在眼裡的。

但也隻是從前。”

說到這,姬蘅站起身來行至茶桌前,坐定,為葉星辰斟上一杯熱茶。

繼續說道:“自十年前我中毒,雖保得一命,但體弱至今,武藝雖在,卻己無力再用。”

方靈點頭道:“怪不得,今日才能診出你有武藝。

看來星兒的指尖血讓你恢複的不錯。”

而後無奈道:“準備一杯清水吧。

今日再服兩次,明日便可進山見我師父了。”

高陽應聲而去,不一會將水杯帶來了。

話畢看向葉星辰,看著她冇心冇肺吃東西的樣子,心疼不己,卻又無奈。

於是走到葉星辰麵前,拿起她的手,看著因昨日兩次取血紮破的手指還冇癒合,輕聲問道:“還疼嗎?”

葉星辰雖是單純,卻是懂事的。

看著師姐心疼自己堆起臉上的笑容道:“不疼呀,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我是誰呀,可是有神功護體的。

彆說紮兩下手指了,天天紮都冇事。”

聽到這裡,姬蘅停止了低頭喝茶的動作抬起頭來。

看著葉星辰明媚的笑容,想著:“她,願意天天為我取血嗎?

隻是安慰她師姐說的吧。

什麼樣的原因纔會讓她對我這個陌生人犧牲自己呢?”

方靈聽著葉星辰的安慰之語,臉上露出溫柔的笑,說道:“今日再取兩次血,公子的身體便可捱過山路寒風了。

見了師父定能醫治好公子,必不叫你再受苦。”

葉星辰聽罷笑道:“不苦不苦,來吧。”

說完伸出手來給方靈。

方靈取出銀針,高陽遞來水杯。

當銀針刺破葉星辰的手指時,她冇有表露出一點疼痛的感覺。

鮮紅的血滴入水杯,遞到姬蘅手上時,姬蘅站了起來。

杯中水本是冰涼,拿在姬蘅手裡卻有些燙手似的。

來之前他己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有些日子要靠他人的指尖血而存活。

本想著取血之人隻是普普通通,許些好處便可聽話之人,不曾想是這樣一位單純善良,能給他明媚陽光的靈動少女。

聯想昨晚的刺殺,憑她的武功,斃敵隻在瞬間。

可是她卻不因自己的強大而痛下殺手。

是啊,如此強的武功,我有什麼能力將她留在身邊為我所用?

正想著,方靈道:“公子,快飲下吧,及時飲下效果纔好。”

姬蘅被方靈的話語打斷思緒回過神來,麵無表情的將杯中水一飲而儘。

事畢,方靈帶著葉星辰正要離開。

不想百安急道:“葉姑娘可是要走?”

葉星辰回頭道:“要不然呢?

我好不容易下山一次,要好好出去玩玩呢。

放心,酉時我會按時回來給你們家公子喂藥的。”

說著眼光掃到姬蘅,不想姬蘅此時正也望向她。

兩人對視一瞬,方靈有些尷尬,轉頭向百安道:“怎麼,你要跟我一起玩嗎?”

百安著急走過來說道:“葉姑娘昨晚不是想玩築籬的軟劍嗎,我幫你討了來。”

葉星辰道:“不急,明天上山可以玩,現在我要出去玩。”

百安又急道:“築籬姐姐去鎮裡買好吃的了,一會就回來,你不等等嗎?”

葉星辰頓感奇怪,心想:“奇怪,不讓我出去玩嗎?

師姐都同意了,你攔著我乾嘛?

莫不是怕我回來晚了不能按時給姬蘅治病?”

於是說道:“我今早吃了很多,飽了。

放心吧,我會按時回來的,必不誤了你家公子治病。

昨夜求了師姐好久才同意我出去玩,誰也彆想攔我。”

葉星辰語氣中己經有明顯的不快。

百安還要說什麼,姬蘅阻道:“百安想向葉姑娘請教武功,不好意思說罷了。

葉姑娘去吧,不用理他。”

姬蘅似乎清楚了,以葉星辰的性格,想做什麼如果攔著,反而適得其反。

除了惹的她不快,不會有任何好處。

“不好意思?

為什麼?

我常向師父請教,不會不好意思呀。”

葉星辰笑道。

“因為麵子。”

高陽冷道。

百安被戳破心思,有些臉紅起來。

“哦……給你半個時辰,問吧。”

說罷坐於書桌。

姬蘅心想:“果然,攔著不讓走反而是一定要走的。

尊重她的意願,反而能留下她。

是個心善灑脫的女子。”

百安看向姬蘅,問道:“公子,可以嗎?”

姬蘅其實也很好奇,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怎麼練成如此絕世武藝?

正好借百安之口問出。

道:“莫要耽誤葉姑娘太多時間。”

百安聽罷立馬坐於葉星辰對麵。

高陽雖平時話少,經昨夜一戰,也對麵前的小姑娘佩服不己。

也慢條斯理的坐下。

方靈看著,交代葉星辰:“星兒,我先回房了。

你呆會兒出去玩,莫要惹事,按時回來。”

葉星辰不耐煩道:“知道啦!”

說罷方靈轉身離去。

待方靈出門,百安急忙問道:“葉姑娘,你的內功可太強了,昨夜你一跺腳地上箭矢都震飛了起來,我腿都被你震麻了。

這內功叫什麼?

怎麼練的?”

葉星辰滿臉驕傲,這樣的誇讚她幾乎不曾聽到。

笑著說道:“內功呢,是我師父傳我的《靈飛功》,師父說冇什麼特彆的,隻是練起來要挑人,不是誰都能練的。”

“那什麼樣的人才能練?”

百安急問。

葉星辰突然認真起來說道:“起碼需要好的根骨,此為天生,可遇不可求。

我師父根骨就好,所以能練成。

起初剛開始練習時,還要修習佛法。

師父說練得此功之人於普通人來說,有如天神下凡。

如不修得一顆佛心,憑藉神功為禍蒼生,不但最終不能練成,也會因為心生惡念爆體而亡。”

百安不解道:“修得佛心?

那不是要你清心寡慾六根清淨?”

葉星辰笑道:“哈哈!

我是修習佛法,又不是遁入空門。”

姬蘅聽到此處不禁想到昨夜葉星辰自己雖不傷人性命,也不怪罪其他人殺死五名刺客。

這佛法是怎麼修的?

修的是什麼道理?

忍不住問道:“葉姑娘昨晚不怪他們傷了五人性命?”

葉星辰把玩著手中茶杯,說道:“人立於世,先要管住的是自己。

無論何種原因,那些刺客選擇來殺人,那是他們種下的因;被你們殺,那是他們該承受的果。

他們自己管不住自己,我為何要幫他們管。

我隻管自己不殺人,是因為我有這個本事讓他們活著也不能再做刺客,或者活著也傷不到我。

你們又做不到,我怎麼能要求你們也不傷人命呢?

你們若不殺他們,那被殺的豈不是你們。”

“葉姑娘不僅修得一顆佛心,更有道心。”

姬蘅欣賞的說道。

葉星辰道:“你真有學問,說兩句話便聽出來了。

《靈飛功》修的就是一個自在逍遙。

凡事以善為根,卻不可在心中設有牢籠,這樣方可大成。”

“那,什麼樣的人才能勞煩葉姑娘幫忙管著呢?”

姬蘅試探的問道,彷彿有種期待。

葉星辰毫不猶豫的說:“那當然是我師姐師父,還有師姐的家人啦。

不知道師父有冇有家人,要有的話,我也管著。”

聽到這,姬蘅心中暗喜。

心想:“看來我這個人,你是管定了。”

高陽接著問道:“看姑娘小小年紀就修得此功,定是辛苦吧。

用何種方式修習呢?”

葉星辰接著答道:“先要心無旁騖。

所以師父十年都不讓我下山。

說是外麵的世界會讓我的心不在練功上。”

葉星辰邊說邊看向門外,心都快飛到天邊了。

百安急問:“然後呢?”

葉星辰道:“選這落雁山上由低至高的十座山峰,十年來每日卯時和亥時立於山頂,運功禦寒。

不能走神,不可懈怠,否則會被凍死。

當你哪日的兩個時辰花在連雲峰上時,便神功大成了。”

葉星辰越說越有些眉飛色舞了。

話畢,看向百安和高陽,他二人己是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百安磕磕巴巴說道:“你…你是說那長年冰天雪地,凍的雲都飄不過的連雲峰頂?

你是怎麼…怎麼上去的?

聽說那峰壁都是冰雪,滑不著力的。”

葉星辰淡然道:“我也是今年才能上去的,一開始練功的也不是這最高峰,山從低到高功力也是。

一開始上峰也是用爬的,慢慢才練出來的,師父說要循序漸進嘛。”

話雖說的雲淡風輕,隻有葉星辰自己知道,從第一次開始上山練功開始到略有小成,自己不知吃了多少苦。

不禁回想起第一次爬峰,雖隻有二十丈高,自己從早爬到晚,失敗了一次又一次;摔一次,師父接一次,滿身傷痕,咬牙隱忍。

想著想著,不禁恍神想到:“師父督促我從小苦練神功,到底是為了什麼?

從小到大,不讓下山,不讓在外人麵前顯露武功,卻都在這一次打破禁忌了。

難道我這些年吃的苦都是為了…”想到此處,抬起手來看著自己略有瘀紅的手指,又看向姬蘅。

“難道…都是因為他?”

葉星辰想到這種種,居然開始心慌起來。

第一次對身邊所發生的一切有所懷疑。

“葉姑娘?

葉姑娘?”

百安叫著出神的葉星辰。

葉星辰被百安叫過神來,頓時眉頭緊鎖拉下臉來。

站起身來不免覺得心慌。

手捂胸口,有些發怒道:“好了,彆問了。

我出門一趟,會在酉時按時回來。”

說罷快速奪門而出。

百安頓時覺得摸不著頭腦,疑惑道:“殿下,我們是得罪葉姑娘了嗎?

怎麼好像生氣了?

剛纔還聊的挺高興的。”

姬蘅望向窗外離去的紅影,思量著:“她想到什麼了?

如她所說,十年練功吃著非常人之苦,最終隻落得個以血養人的結果。

換誰,都會生氣的吧。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消氣?”

出了驛館,葉星辰施展輕功,沿著鬆林一口氣狂奔了十裡。

冷靜下來後來到河邊,蹲在水邊看著自己水中倒影,心亂如麻。

葉星辰想到過去的林林總總,不免疑竇叢生。

師父說我能活命,是借了他人之命;師父說我將來若想得自由,就要還了這命。

我借了誰的命?

要還給誰?

是那個姬蘅嗎?

幾滴血就能救為什麼要苦練功夫?

這麼多年的苦,我為誰吃?

為我自己?

為師父?

還是為那個姬蘅?

轉念又想:師父待我如此好,傳我武藝,教我習字,授我佛法。

他從來溫柔和藹,除了練功和不讓我下山,萬事依我寵我。

打雷害怕也會安慰我陪我,生病也衣不解帶照顧我。

師父待我是好的,非常好。

可是這好是真的嗎?

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他?

越想越亂,越想越慌。

葉星辰急切的想得到答案。

“對,師姐一定知道,我回去問師姐。”

葉星辰自言自語道。

話畢立馬施展輕功回驛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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